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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紅緊閉著眼,娥眉緊蹙,頭靠在軟枕上反復搖擺,額上急出一層汗,口中不時發出囈語。 溫梓童一邊俯身喚她,一邊拿起水盆里的帕子投了投,為她擦拭額頭上的急汗。椒紅慢慢張開雙眼,看到自家姑娘正這樣照顧著自己,而她自己都還面色蒼白,不甚康健的樣子,不禁心下著急,“姑娘,你沒事吧?” 椒紅抬手想接下溫梓童手中的那條帕子,怎奈何卻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抬了一半就卡頓住。 ? 第71章 [V] 溫梓童溫柔的將她手塞回被中,一行繼續為她擦拭臉頰,一行說道:“我已無事了。倒是你,在密道里三日沒有水和食物,已到了極限,要好好養著才能恢復回來?!?/br> 椒紅腦中漸漸清明起來,回想那三日的煎熬,眼眶很快就紅了,哽咽著道:“姑娘,我最怕的就是再也見不到你……” 溫梓童放下帕子,俯身將椒紅摟住,也跟著她落淚,嘴上卻寬慰道:“不會的,不會的?!?/br> 李玄愆看著眼前主仆情深的一幕,心中難免有所觸動,將視線調開,瞧了眼另一頭的那張床。那張床上安置的是刺史府那個小丫鬟,不知是不是聽到隔壁的哭啼聲被驚醒,此刻正眼巴巴往這邊望著。 李玄愆走過去,用不太重的語氣審問了兩句,證實了這丫鬟沒有要翻供的意思,于是心安。再回頭看另一邊,溫梓童已扶著椒紅坐起來在吃粥了。 喂完椒紅,溫梓童這才過來請他幫忙,派人分別去客棧后院和桃花村走一趟。 不多時,去客棧后院的隱衛便將藏于枯井旁石縫里的名冊帶回來復命,李玄愆看過后,自然也確定這不是一般的災民名錄,而是別有作為。當即派人照著這名單上的名字,去一一將人尋來,由他親審。 而去往桃花村的隱衛,也很快將一布袋東西帶回,交給溫梓童。溫梓童將里面的東西倒出,見是許多帶著黑斑的石頭,知是這些天村民們沒閑著,即便沒有再領到她的米糧,也一直沒放棄幫她尋找她要的東西。 心中一股熱流涌過,她紅著眼眶蹲下仔細在石頭里翻找。旁人想幫忙,她卻不說要找什么樣的,只堅持一個人找。因為截至目前,以炸藥炸毀水壩之事還全是她個的人臆斷,在未找到那塊石頭前,一切都不能作數。 李玄愆見她堅持,便也不再擾她,給她挪了個舒服的椅子,由著她慢慢翻弄。經過一個下午,溫梓童終于將石頭全部篩查完,她讓人將其余全部扔掉,只留下七塊。 然后她將這七塊碎石交給李玄愆,讓他幫著斷定上面的黑色痕跡為何物。 李玄愆身邊的隱衛本就藏龍臥虎,尤其駱九,早年曾是征戰沙場上的老手,接過那幾塊石頭一聞,便斷言:“殿下,溫姑娘,這上面的黑色痕跡乃是炸藥炸過之后所留?!?/br> 聽聞此言,溫梓童面上大喜,顯然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終于得到應正后的反應。李玄愆頓時明白了她找這些東西的用意。 兩日前得知她一姑娘家單槍匹馬往宿州來,還只當她是救父心切成了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而如今不禁緩緩吐出一口氣,心生暗生佩服??磥韮墒酪詠?,他都小瞧了眼前這個女子的智慧。 隨后溫梓童又請他提審了關在牢中的那個石材商賈。因著她的病尚未痊愈,加之牢中又濕寒,李玄愆不肯讓她去,便命人將商賈提來明間審問。這回他有意不去左右她,只看著她獨立應對一切。 商賈手腳皆戴著鎖鏈,正當堂跪著,他不敢抬頭直視貴人,只低低埋著頭等待她的問話。溫梓童拿布帕包著那七塊碎石上前,放到商賈面前,道:“恩公,你且看看這些東西,可是你供應給修壩用的條石?” 聽到這個清婉的聲音,商賈只覺分外熟悉,他慢慢抬起頭來,看到溫梓童的臉后心中猜測便得到應證。這時堂內忽地響起一聲輕咳,商賈遁著聲音轉眼看去,看到高踞前面的李玄愆正虛攥著拳頭遮在嘴前,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莫名不滿。 他想到昨夜這位四皇子來大牢時,看到溫梓童時的急切反應,頓時意識到了些什么,于是迅速低下頭去不敢再直視冒犯溫梓童,只盯著那地上的碎石仔細研究了會兒。 之后他萬分篤定的道:“這正是小人供應給瑞王修壩之用的條石?!闭f罷,他拿起一塊石頭反轉過來,手指沿著上面的凹槽紋路描摹,邊道:“這些痕跡乃是為方便固定條石時所預先弄好的鑿印,別家是沒有的,故而小人斷定這些石頭確系小人所供?!?/br> 憑著這些石頭和商賈的證言,再加上駱九對火藥痕跡的判斷,便足以證明平陽侯是被構陷冤枉的!即便有罪,也只是個貪功掛虛名的罪名,遠不可與這禍及一州百姓的萬世之罪首相較。 待稍晚些時,李玄愆派去各村遁名單尋齊牛二等人的隱衛也來回報,說已依命將那些人拘在一間臨時征用的院子里。李玄愆當晚親自前往審問,這些人不過是一些尋常百姓,稍一嚇唬便將什么都招了。欽差大人是如何買通他們,命他們在民間依指令傳播流言,以達到煽動災民的目的,這些統統都招認了。 既然如今人證物證業已俱全,李玄愆也不虛擲時間,當即命人將證物和證詞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奏疏中將伍經義任欽差期間虛攬賑災功名,又買通各村村霸,讓他們帶頭煽動災民情緒,鼓動災民告御狀也要構陷平陽侯之事一一述明。連同宿州長史與客棧老板娘官商勾結,將本應無償發放給災民的官糧高價私賣之事,一并上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