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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巨石構疊為山,高榭依山而建。這上面便是整個瞻月宮中,除了瞻月塔外最高的地方,可盡覽北方的上花園。 溫梓童在山腳抬眼看了看,便拾級而上,直登山頂。入了高榭,又登上三層望亭。 望亭勢高,風也較下面大一些。她衣袂翩翩的步至雕欄前,憑欄遠眺,將大半個瞻月宮的景致盡收眼底。 溫梓童看到自己的兩位堂姐妹,此時就在先前分手的湖畔往北一點的地方,正頗有興頭的站在幾位貴女旁,看著她們放祈福的天燈。 一盞盞涂繪鮮艷的天燈,借著火勢自姑娘們的手中緩緩升起,姑娘們則立時閉眼將雙手合十。那承載著一個個夢想的天燈,微微搖晃著隨風往高處而去,裝點著一碧如洗的藍天,五彩斑斕,艷若霞花。 溫梓童不自覺的就多看了一會兒。之后她的視線便往更北邊的上花園移去。 她只打眼一看,便看到東北方向正與他人切磋射箭的李桓。因著剛剛在賢妃宮殿碰過一面,她對他的衣色熟悉,所以即便看不清眉眼,依舊認得。 果然如溫梓童所料,賢妃將女眷千金們匯于下花園,卻將皇子及男賓們匯于上花園。依照皇室的作風,極有可能會在后面安排一個緣契,讓皇子們可以看清今日到場的眾位貴女,而貴女們卻無需看到皇子。 選妃這等事,自然是皇家單方面的決斷。 溫梓童的目光在開闊的上花園中來回梭巡,看到許多上輩子所熟悉的身影,卻始終未看到她真正想見的那個。 就在她雙手扶著欄桿,翹首細尋之際,倏忽眼尾閃過一道金黃!溫梓童驀地回頭,卻見不過是下面飄上來的一盞金色天燈,借了日頭的光,分外耀眼。 那燈卡在高榭的檐角上,上不去,下不來。 溫梓童踮腳輕輕一躍,便將那燈給扯了下來,然后重新整理一番,雙手托著將它輕拋出望亭。 當午日明,灑下金光萬縷,與那金燈相輝映,生出刺目光芒。 薰風拂拂,吹著那盞燈不斷往高處陟升。也吹著那憑欄而望的姑娘長裙廣袖流轉浮擺,活似一朵恣意綻放的朱槿…… 從瞻月塔上看著這幕,宛如親見畫中仙子飛月而下,落入人間。 李玄愆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一絲泛著微苦的笑意淡在削薄的唇畔。 他站在這瞻月宮最高的地方,瞭望四方,眾里尋她卻始終找尋不見。孰料卻被一道金光閃了眼,循光望去,那人兒竟立于金光璀璨處。 ? 作者有話說: 今晚24點前還有一更噢 第9章 對望 瞻月塔上,李玄愆負手而立,久久凝望著南邊高榭的望亭,不由得將手中書卷握緊。 這是他方才還在讀的一本雜書,喚作《摸魚兒·雁丘辭》。 講的是汾河岸邊有一雙大雁在此棲居,某日其中一只被獵人射獲,而另一只久久盤旋于高空,繞著對方的尸體不舍離去。之后它竟仰天悲鳴,俯沖于石,自墜而亡。 詞人親睹這場景,又憐又敬,親手將一雙大雁合葬于岸邊,并修碑立墓,將“雁丘”二字篆刻其上。并由此而感,寫出曠世名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br> 此刻李玄愆眼里是那心上人,手握的是那心中話。他曾想過陪她上九天、入煉獄,卻未曾想一睜眼竟是重回了人間! 他找到了她,堪堪及笄的她。他此刻明明該笑,卻不知為何唇邊的那絲微苦,竟不知不覺又蔓延到了狹長的黑眸中。霧鎖雙眼,遠處那本就不甚真切的嬌纖身影,變的越發模糊…… 李玄愆驀地闔上雙眼,仰了仰面。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此時明明是他這兩輩子以來,最最幸福的一瞬。他將那苦澀硬生生逼回,喉頭卻是滾動了兩下。 待他終覺心緒寧靜些了,便將眼睜開,再看向對面的望亭。 只是這一看,李玄愆不由得心下一凜,雙瞳瞪大!亭中已是人去樓空…… 那剛剛,會不會只是終日所思幻化的鏡花水月?他有些不自信起來。不過下一刻這種慌亂情緒便轉瞬即逝,他篤定自己沒有看錯。 仰頭看,那一盞金黃色的天燈才飄出沒有多遠。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溫梓童剛剛就站在那里。 重回冷靜的李玄愆突然笑嘆一聲,他何必如此患得患失急于求成?自他回來的那日便明知,溫梓童就好好的養在平陽侯府,她飛不了,也跑不了。而他,只需靜靜的等待一個契機與她重逢。 李玄愆低頭苦笑過后,轉身下塔。 這廂,溫梓童也堪堪下到山腳。就在剛剛,她的兩位堂姐妹發現她在望亭,便在山腳喚她下來。她們喊了些什么溫梓童沒太聽清,只依稀聽著好似是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她下來時,看到不遠處的三堂姐和五堂妹好似又在吵著什么。 三姑娘怨道:“五meimei你為何要來叫她?只我們倆去不就是了?” 五姑娘便答:“三jiejie你不要太天真,旁的事我們可以不帶她,可畫像是每人都要畫的。若是我們二人皆畫了,只她未畫,回去如何向祖母交待?不等同將擠兌擺上了臺面兒?你我父親日后又如何在大伯父面前自處?” 三姑娘應是聽明白了,臉上明顯的釋然許多。兩姐妹快速說罷后,便移開了遮擋口形的團扇,對著走過來的溫梓童親昵的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