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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總是穿得太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納蘭家在給人家臉色看?!?/br> 她牽過她的手,重新將她推到妝奩前坐下,走到納蘭初平時放衣裙的桁木上,挑挑揀揀,選了一身出來給她。 “換上?!?/br> 納蘭初接過手里的衣服,垂眸看了看,有些為難道:“娘,這衣服太艷?!?/br> “你還不相信你娘的眼光了?”許章綰一邊把她推往屏風后面,又尋了幾根納蘭初平時壓箱底的珠釵。 待她換完衣服,給她簪上。連她從不用的口脂都找了出來。 納蘭初手足無措任她擺弄著,眉梢閃過些微郁躁:“娘,我是去相看,不是嫁人?!?/br> “我這才折騰你多久?”許章綰沒忍住笑,“你成婚的時候可要折騰一整天,暫且忍著點?!?/br> 納蘭初攬鏡自照,正了正烏發中的珠釵,有些擔憂地抿了抿唇。 鏡中女子與她平日素淡的模樣大不相同,蒼白的臉上因為涂了層胭脂,削減了幾分病氣,朱唇與瑩白的皮膚相襯,好看是好看…… 只是弄成這樣,會不會太隆重了? 許章綰哪兒不知道她想的什么,一邊讓她別多想,一邊把她趕上馬車。 因為生病,這幾年她沒能出去幾次,也鮮少與人打交道,沉默寡言的,整日沉在她和她爹的一堆書畫中。 整天把自己拘在房里,這回若是事情不成,就當出去散散心。 納蘭初登上馬車,才剛行了沒多久,便聽見街市嘈雜的人聲。她掀開車簾一條縫,往外看了看,街上人來人往,多的是男女相挽而行。 她想了想,后知后覺今天是七月初七。 是七夕啊…… 她放下車簾,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悶悶的。這些年隨著她的病而生的,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娘說這是心病,藥醫得好身體,終究醫不好心。要想治好,解鈴還須系鈴人。 可這天下浩淼無邊際,她要去哪兒找到系鈴人呢…… 曲江池畔,燈火璀璨。 有情人兩兩相攜,手執燈火,逶迤徐行。 納蘭初吩咐馬車停在巷子里等,獨自一人下了車。都城治安良好,有金吾衛時刻巡查著,尤其是這種節日,巡查更加緊嚴,所以許章綰才敢放心讓她出來。 納蘭初順著人群,緩緩往曲江池邊走。 四周彌漫著歡聲笑語,納蘭初眉目不免也染上幾分笑意。 路過一個小攤前,一個姑娘正在買面具。面具種類繁多,她選了很久,身旁的少年臭著一張臉,看上去十分不耐煩。 那姑娘買完自己的,又挑了一個黑臉面具給那少年戴上。 開始他百般不從,氣勢洶洶地放狠話。那姑娘一撒嬌,他便開始無所適從,視線飄忽,僵硬地任她乖乖戴上。 納蘭初看著這一幕,腦海中不禁回想起當年她和祁敘在浮安城的時候,似乎也是這般年紀。 她買了一個燒餅,他死活不肯吃,她便惡狠狠塞進他嘴里。 那一臉憋屈的模樣,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想到這里,納蘭初嘴角彎了彎。那笑容還未消散下去,緊接著而來的便是一陣熟悉而強烈的絞痛。 她捂住胸口,慢慢移到人少的地方,倚著一棵大樹,平息了好一陣,才緩過氣來。 納蘭初張了張手,手心里全是汗意,心失控似的劇烈跳動著,像是在告誡她勿要回憶往事。 這些年因為心痛的緣故,她一直在避免回想那夢中發生過的一切。但每到午夜夢回時,過往一切卻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浮現。她如同受虐般,心越痛,便越想,越想,心越痛。 她害怕有一天,她會連祁敘的模樣都不記得。 只能隱約記得有這么一個人,卻不記得他的所有。她小心珍藏著關于他的一切,不讓記憶隨著時光流走。 納蘭初著眼,在樹下停了好大一會,才繼續往前走。 秋夜寒風微涼,空氣中已能隱約聞到桂花的清香。 按照娘給的地方,納蘭初走到一處畫舫邊。 一個容貌清潤的郎君站在畫舫邊,面容浮上幾絲羞澀。 “納蘭姑娘?!?/br> 納蘭初慢慢走過去,臉上揚起一絲不算明顯的笑。 “盛公子?!?/br> 他目光閃爍著,顯然有些難言之隱。 “怎么了?”她問。 盛白渚咬了咬牙,把一切都和盤托出。 “納蘭姑娘,其,其實我已有心儀之人?!?/br> 納蘭初微微抬眸,有些訝異。 “那盛夫人……” “我娘不同意我同她在一起,所以才讓我同姑娘你相看,而且之前還把我瞞在鼓里……”他聲音愈來愈低,目光自責。 納蘭初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聽他這話好像與自己無光,心下平靜,生不起些許波瀾。 盛白渚壓了壓衣服褶子,咳了一聲。 “納蘭姑娘,在下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姑娘。姑娘才貌雙絕,定能找到更好的人?!?/br> 納蘭初見他神色慌張,像是怕別人懷疑似的離她遠遠的,不禁笑:“我有這么嚇人?” 盛白渚結結巴巴道:“姑,姑娘仙姿佚貌,怎,怎會嚇人?” 納蘭初也沒靠近他,后退幾步靠在木欄桿上。 “你回去如何同你娘交待,可想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