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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錚沒精打采倒在榻上,像棵被霜打了的白菜。 “你呀,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br> 連他參軍這么大的事,她過年前一段時間才知道。要不是納蘭昀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不定等到離開的時候才告訴她。 納蘭錚也是有苦說不出。他本來想的是能拖一會是一會兒,哪曾想一拖就是大半年,等他再想起來說,納蘭初就成了這樣。整天悶在房里,也不說話,無論他說什么都沒有絲毫反應。 好像是打定一輩子不理他了。 侍衛前來稟報:“世子,雪下大了,該走了?!?/br> “娘,我走了,初初那邊......” “你放心,我會同她好好說的?!痹S章綰拍怕他的肩膀,為他束好兜帽。 納蘭家的人從來都是以保家衛國為使命,初初一時雖然生氣,日子久了,她肯定能理解。 “北疆天寒地凍,比都城冷上許多,我已經給你舅舅送了信去,到時候他自會替你打點?!?/br> 以后山高水遠,隔著重重關隘,還不知道何時能相見。 她原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側過身拭去眼角淚水,心里既自豪又擔憂。 納蘭昀解下腰間懸掛的劍,扔給他。 “你不是一直想要?喏,給你了!” “多謝爹?!?/br> 納蘭昀面容嚴肅:“這把劍是我父親傳給我的,已隨我征戰多年,你既然拿了這把劍,就要記住別丟了它的臉?!?/br> 納蘭錚跪下來朝二人行了一個大禮,提起劍往府外去。 外面大風呼嘯,雪如鵝毛,凜冽的風撕扯著外袍,納蘭錚系緊領前的緞帶,轉身融入漫天的風雪當中。 - 如蘭小心打開門。 見她下巴靠在桌上,視線停滯地看著桌上的玉杯。 “姑娘?!?/br> 如蘭走過去,端起桌上的茶壺,添了一杯熱茶。 納蘭初眼珠轉了轉,后知后覺抬起頭,下意識問了一句:“納蘭錚呢?” 如蘭想起夫人叮囑的話,內心糾結片刻,還是把事情告訴了她:“北疆催得急,世子今早便走了?!?/br> “你說什么,他走了?!”納蘭初倏地站起來,眼中彌漫著不可置信。 “還走沒多久,本來夫人讓我過些日子再同你......姑娘,你要去哪?” 納蘭初隨便挑了件披風裹上,打開門,門外的冰雪夾雜著寒風呼嘯而入,把她撞得后退半步。 “姑娘?” “我出城一趟?!?/br> 她話音未落,便揉碎在凜冽的風雪中。 國公府到城門口路程不算長,平日里若是駕車也就半個時辰的事。但因著今日下的是暴雪,路上馬車行進緩慢,納蘭初踏出府門那一瞬,便打消了坐馬車的念頭。 街上的雪深至膝上,還沒走幾步,鞋子已經濕透了。 刺骨的寒冷沿著雙腳蔓延而上,她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尖,提著裙擺飛快地往城門而去。 因著大雪,街上都沒什么人。都城氣候溫和,冬日像這般大的雪并不多見。 眼看著城門越來越近,但卻一個人都沒有見到,納蘭初心里涼了半截。 莊嚴的城門仿佛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阻隔了一切視線,除了飛揚的大雪,視線里再無他物。 納蘭初把腳踮得高高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什么。 什么都沒有。 哥哥,真的走了。 眼淚再也壓抑不住,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連走了都不和我說,你以后就別回來了!” 她在地上攏了一團雪,揉成雪球奮力向前擲去。 意料之中的冰雪碰撞聲并沒有出現。 一個身披虎皮大氅的人從雪堆后面走了出來,手里掂著那團雪球,笑吟吟道:“那可不行,我答應我家初初了,以后每年的焰火,我都會陪著她看?!?/br> “納蘭錚,你就是個大騙子!” 她站在雪上,臉頰凍得通紅,衣裙上灑滿泥點,眼里還一直流著淚,看起來凄慘又可憐。 “對不起,哥哥食言了?!?/br> 納蘭錚走到她身邊,替她戴上帽子,順帶著揉揉她的臉。 “初初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她別過臉去不說話,她怕自己一心軟,就原諒他了。 納蘭錚見狀也不惱,繼續說道:“若你在京中沒有玩伴,可以入宮找江黎,他答應過我,我不在京中的時候他會照顧你。他meimei江姒年歲同你差不多,雖然身體嬌弱,但為人和善,想必你也知道。要是缺錢用了,就去我房里,床底下放了一個小葉紫檀的箱子,里頭有地契和黃金,你去城西那家典當行,我同他家掌柜的交好。玉饌齋的掌柜的我也吩咐過了,每月中旬來送一次......” “那你呢?”她忍住洶涌的眼淚,哽咽道:“我早就聽說過北疆的敵人如狼似虎,環境兇險異常,你把這些都布置好了,是不是早就有了回不來的準備?” 納蘭錚一愣,隨即一笑:“怎么會,我這不是有備無患......” “我告訴你,納蘭錚,你留的東西,我都不會動??墒悄阋腔貋淼臅r候缺胳膊少腿,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你了?!?/br> 她兇巴巴放狠話,看上去就像個被惹毛了的小貓,憤怒地齜著牙。 納蘭錚心早就化成了一灘水,一邊伸手系緊她胸前的絡子,一邊笑道:“好,我答應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