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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菀也是要盡一份心?!痹S母白了丈夫一眼,“我當初嫁給你的時候,臨行前別說做飯了,還專門燒了水給我爹洗腳呢?!?/br> 許父不吭聲了,他想起林菀的爹最后一次赴京趕考的時候。那時候林暄意氣風發,告訴許父自己此次十分有勝算,待考中了進士,謀求個一官半職,就帶著妻女去赴任,不再借居他人府邸了。 當時林菀已經是個懂事的大姑娘了,穿得好像是桃紅色的軟緞,言行舉措都和鎮上的同齡小丫頭有很大差別,看起來秀氣端莊。許父記得她很愛笑,時常露出兩顆小虎牙來。 他還感慨,侄女笑起來的樣子才有點少女的活潑的模樣。 送林暄走得那天,林菀站在母親身邊一直沒說話。林母拉著女兒往回走的時候,還對許父說:“哥哥,等暄哥回來,我帶著阿菀回平川鎮住段時間,讓她也和舅舅親近親近?!?/br> 如果當初父親沒有把meimei嫁給落魄書生,而是把她嫁給鎮上的平實人家,或許meimei便不會早早的香消玉損,獨留一個女兒孤苦伶仃。 “大好的日子,你嘆什么氣???”許母瞥了丈夫一眼,奇怪的問。 “沒什么?!痹S父回過神,掩飾地笑了笑。 許母沒有深究,她也有自己的心事?!暗劝⑤业氖铝私Y了,就應該張羅大郎的婚事了,我和柳家看了幾個好日子,挑來挑去,我覺得八月十九最好。讓曼娘在娘家最后過完中秋,咱們也能有理由讓萱姐早點回來,一起過節?!?/br> “干嘛把日子都擠在一起?弄得到時慌亂?!痹S父想了想還是搖頭,“再說萱姐是嫁出去的人,中秋哪有回娘家過節的道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休回來了。還是重新挑個日子吧,我看九月就合適,秋高氣爽的,趕路也方便?!?/br> “那不是還得多等一個月?!痹S母不滿了。 許父莫名地看著她:“哪差這個把月的?過了重陽,事少清閑了。不是能多留萱姐幾天?” 許母聞言又高興了,“還是你想的周到?!彼团抡煞驅ε畠哼€是心存芥蒂,到時鬧得都不愉快?!拔胰タ纯窗⑤绎堊龅迷趺礃恿??” 用過夕食,不大一會兒,天色陰暗,下起了小雨。許母推著林菀前去休息,養養精神,明兒有得忙活了。雨稀里嘩啦下個不停,許母瞅了瞅天色,忍不住焦慮起來:“但愿這雨今晚就能停,不然明天弄得一路上都是泥漿,花轎不好走,還不吉利?!?/br> “不會的,請人看過的好日子呢。明天肯定天晴?!痹S父倒是不擔心。他想了想東西都已經備齊了,差也差不了什么了,只是那婚前教導之事…… “那避火圖雖然放了,但今晚你還是得去和阿菀說道說道?!?/br> 許母猶疑道:“你讓我怎么張這個嘴?” “你以前不是也跟萱姐說過嘛,就照樣說?!痹S父也有點不自在,借口整理東西走開了。 親母女和相處幾月的侄女,肯定不能一概而論。許母找到林菀,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讓林菀在洞房的時候,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看,不管新郎做什么,依從就是了。 次日不到卯時,林菀就被叫起來了,許母特意請了喜娘還有作為十全太太的柳娘子,來給她梳妝打扮。 等到天色漸明,相熟來幫忙的人家就到了。屋里屋外一片紅,擠來擠去都沒個下腳的地方了。柚子今天也沒去私塾,他跟著一群半大小子來回的跑,把院子弄得亂七八糟。許家地方小,里頭外頭有個什么動靜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人越來越多了,林菀緊了緊手指,她還是有些緊張。 喜娘還在細細地給她上妝。絞完面再上一層香膏,涂勻之后,開始畫眉,最后紅紅的胭脂把臉頰嘴唇涂得緋紅,才算完了。林菀一動都不敢動,喜娘弄好了,她才微微活動了下脖子。 柳娘子給她梳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能像平常那樣隨便挽個家常髻就完了。這是女子一生當中,唯一一次可以肆意打扮的時候。戴假髻,簪花釵,點花鈿,穿繡著繁復花紋的大袖婚服。 這樣梳妝完畢,就耗費了一上午的功夫。柳娘子被請到外頭喝酒,喜娘則留了下來。 頭發上了桂花頭油,梳得一絲不茍,一根頭發絲兒也沒落下。臉上抹了香膏胭脂,衣服也熏了香。林菀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兒,好像有些怪。 “新娘子,怎么了?”喜娘抿了一口小酒,這是許母特意給她送來的。 林菀笑:“我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抹了香,是不是味兒太雜了?” 喜娘笑的有些曖昧:“不會的,我干這行有些年頭了,可不會出這樣的差錯。這香味到了你上花轎的時候就中和了,很是香甜?!?/br> 看著喜娘的笑容,林菀不敢再問了。她覺得從昨晚許母開始,這些人看她的樣子都有些奇怪。許母說的那些含糊其辭的話,讓她想了半宿也沒想明白到底說的是什么。 嫁人可沒想象中那么舒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直接就上花轎。林菀天不亮就起來,被折騰到現在,她就吃了一碗面湯。心情激動之下,饑餓反倒沒那么明顯了,她只是覺得口干,喜娘給她倒了一小杯水,然后就不許她多喝了。說是為了防止送嫁路上鬧笑話。 趁喜娘出去的時候,柳曼娘并著幾個小姑娘偷偷給她倒了水,遞了兩塊糕點吃下,她才覺得好受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