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她知道舅母是為了她好,但這樣被一群人圍觀,還有人趁機摸她的手調笑,即便是長者,她也覺得難堪。 那天晚上,林菀對著床頭發了半天呆。 林菀心情不好,但她面上沒帶出半分來,白日里照舊笑嘻嘻的。許家沒人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只有悄悄關注她的許青彥發現她最近話少了很多,他有心問問表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私底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好不容易那天鼓起勇氣問了一句“表妹到許家還習慣嗎?”,還惹得林菀奇怪得看了他一眼,難道這位表哥還時興每月一問?他上個月也這么問過。 許青彥理所當然的沒得到答案,他有些懊惱,卻沒勇氣再問了?;蛟S他可以買點女孩家喜歡的東西回來逗表妹開心? 他偷偷摸摸的買回了一盒茉莉花香膏,那小販和他說,女子就沒有不喜歡用的。但許青彥這盒香膏,注定是送不出去了。 被許母委托幫忙的人,倒真把這事放在了心上,轉頭就說了兩戶靠譜的人家。一戶是鎮上牛大戶,他家是從鄉間才搬來的,說是家里大兒子在外跑生意發了財,回來就置辦了田產,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了鎮上,這次是給小兒子說親,直言不計較女方嫁妝多寡,聘禮卻給的足,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還有一戶是隔壁榮華鎮的安秀才,人在私塾做教書先生,他上有一個寡母,家中人口簡單。他雖然聘禮不多,但人長得好,言語又一派實誠。安秀才也是自幼喪父,他并不在意林菀父母雙亡,反而認為這樣的女子更能吃苦。 這兩家各有優點,牛大戶家的小兒子才十六歲,比林菀還小一歲,聽說以前一直跟著父母種莊稼,識不得幾個字,性子倒是憨實。而且他哥哥發了財,在鎮山置辦的房產是實打實的,嫁去他家,沒準還有丫鬟伺候,衣食無憂。 安秀才家底就差了很多,可人家是讀書人,名聲好,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一步登天,要不是他一心想找個志同道合的,林菀的父親又是實打實的舉人,還輪不上她呢。 兩家人都催得緊,許母得了消息,一個人拿不定主意,回來問許父,許父也難下定論。夫妻倆想來想去,決定還是把林菀喊來,問問她的意思。畢竟是她要過一輩子的人。 夫妻倆本來以為林菀要花時間考慮,沒想到她一聽就決定了:“就牛大戶家吧?!?/br> 許父是支持安秀才的,他始終覺得文人仕子腹有詩書,更知禮節,娶了妻就尊重有加,不會像那些擔夫、農家漢一樣喝點酒上頭就打女人。他怕侄女沒經過事,胡亂做下決定,便說道:“阿菀何不再考慮下?那牛家小兒,只知種田,也不像他哥哥一般靈活通變,日后牛家分家,他即便是得了一些銀子,不懂經營,還不是要回鄉做個田舍漢?鄉間女子可沒那么多講究,一樣要下地干活,你從小嬌養,哪吃得了那個苦?!?/br> “是啊,你舅舅說得對,這是一輩子的大事,你要考慮清楚?!痹S母和丈夫的意見不一致,但她不能像許父一樣把話說得那么明,她也擔心萬一選錯了,林菀日后吃了虧,要怨舅家。 林菀柔柔笑道:“舅舅多慮了,如果牛家兄長還是要讓弟弟回去做個農夫,何須把他接到鎮上,又費心費力為他娶妻。阿菀無需過穿金戴銀、奴仆成群的日子,嫁去牛家并不指望牛家哥哥一直照看,和夫婿恬淡度日就好?!?/br> 許父遲疑,道:“既如此,還不如選了安秀才,他雖無恒產,但年紀輕輕就考中秀才,顯而易見是有才學的。你嫁與他一樣恬淡度日,教書先生也受人尊敬?!?/br> “舅舅好意,阿菀心領了?!绷州艺酒鹕?,對許父許母福了福身,面上的笑也淡了下來,“雖才聽舅舅只言片語,但阿菀已知那安秀才為人品性。他一再二言及自身才學,性子應極為自傲,要迎阿菀過門,說的話看似誠懇,卻著重點出阿菀孤女身份。他說阿菀能吃苦,是他錯了,他說不嫌棄阿菀,阿菀卻要嫌棄他?!?/br> 說到最后,林菀的語氣就如小兒賭氣一般,許父和許母都笑了。 “好好好,咱們不談那個安秀才了。牛家小兒……不如讓你表兄前去見見,如果真就如傳聞那樣憨厚實在,再論婚事?!痹S父暗忖這樣也不錯,阿菀就嫁到附近,也方便他們走動。 許母是女人家,心思比較細,她說:“見一面怎知傳聞是真是假,不如先不驚動牛家,先讓青彥偷偷的去看個究竟才好?!边@樣萬一有什么不對,他們未露口風,鎮上的人也不會知道兩家議親之事。阿菀的名聲現在可經不起一點損壞了。 許父先是點點頭,后來又覺得不對:“這不是小人行徑嗎?被人發現了可就糟了?!?/br> 許母啐他了一口,笑罵:“牛家才搬來多久?周圍鄰居定然還不相熟,難道你還要到他們村子里去打聽?咱們外鄉人一去就漏了行跡,還不如這樣偷偷看看。青彥身手靈活,不會那么容易被人發現的?!?/br> “這事你去安排吧。得空去把安秀才給推了?!痹S父還是有幾分可惜,如果還有其他的讀書人來求娶就好了?,F在雖說商人工匠的地位提高,但許父骨子里還是認同士農工商的說法。 許母和許父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哪還看不出他的心思。她看許父嘆著氣出去了,也不去勸,轉而把林菀拉到一邊,叮囑她不要抄書了,從現在開始好好繡嫁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