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
“啊——!”尖叫著,他傾倒的身體撞碎了冰面。 冰冷刺骨的河水很快便淹沒了他的頭頂,奪去了他的呼吸。 “救——”話未說完,便沉入冰面嗆了幾口水,再次浮上水面時,他忙叫喊道,“救命——!” 四周空曠無人,只有白茫茫的雪和破碎的浮冰,那個推倒他的人和那只雪兔都已經不知所蹤。 冰冷的湖水浸泡著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吞噬了他的生氣,讓他逐漸生出了死志。 就在他絕望的前一刻,大量清涼的空氣灌入口鼻。 她救了他。 寒冷的雪天里,她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裹住了他。 她抱著他回到了他們安身的廟。 之后連續幾日,他高燒不退。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結束了。 可是在這之前,他還想做最后一件事。 “你……是叫無曜嗎?”這是他第一次和她說話。 “是?!彼砬榈?。 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天她走路的樣子有些奇怪,落腳一邊輕一邊重。 “你的腿怎么了?”他問。 “沒什么?!彼?,神色如常,平靜無波。 半個時辰前—— 她拿著任務完成的賞金去買藥,結果偏偏不巧碰上了一個因為之前不服對方的打壓踐踏反抗了對方,之后便一直對她懷恨在心,每每看見她都要對她多加刁難的富家小姐。 “呦,來買藥???”富家小姐問。 她沒有答話,暗暗握緊了拳,繃緊了身子。 “哈,怎么不說話呢?”富家小姐繞著她走了半圈,裝作驚呼狀,“不會是啞巴了吧?” “嘖嘖嘖,可惜了可惜了?!备患倚〗愣⒅南律泶蛄苛似?,然后猛一抬手,“來人!” 她沒有逃走,被家仆抓住時也沒有掙扎,而是平靜地和對方對峙:“我若是讓你打一頓,你便不會再為難我了嗎?” 富家小姐皺眉深思,看上去很是為難的樣子,半晌,道:“這個,可以考慮?!?/br> 數十根棍棒被掄起從她的周身狠狠落下,砸在她的肩上、腰上、背上……發出砰砰砰的砸rou聲。 就這樣對方還不滿意,親手搶過一個家仆手里的粗棍,對著她的腿就是狠狠一擊。 “咔嚓——”一聲清晰的骨骼斷裂聲響起,見她悶哼一聲,斷骨的那條腿脫力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富家小姐終于展顏。 在狠狠地補上了一腳,將她踹倒在地,摔得滿身血污之后,富家小姐滿意地拍了拍手:“好了,停下?!?/br> 富家小姐抱臂轉身對藥鋪老板說:“剛剛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應該怎么做——你懂?!?/br> 藥鋪老板趕忙點頭,彎腰伏底連聲答應道:“是是是,小人明白?!?/br> 挨了一頓打,被踐踏得滿身塵污,最終,她還是沒有買到藥。 在去往另一家藥店的路上,還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誣陷盜竊。那人突然從角落里冒出來扯著她的胳膊,不讓她走,嘴上還不停地叫喊著:“抓賊啦——抓賊啦——” 聞聲趕來的捕快見她衣著陳舊,而那人渾身珠光寶氣,便有九分信了那人的陳詞。 那人從她身上得不到什么,捕快認定對方沒有理由要誣陷她,便要將她帶走收押。 審理的時間很長,事情并不會在當日結束。 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這場官司,她也注定失敗。 因為乞兒的身份,這個捕快見過她多次,當場心有不忍,便從中調解,讓她將偷竊的財物還給那人,私下了結,她也就不用多受那些牢獄之苦了。那人也同意了捕快的提議。 于是,剛拿到的賞金也被官府繳走了。 她也想過反抗??墒欠纯怪竽??錢財、地位、權勢,她都沒有。 她也不是真正孑然一身,她的身后還有人在等他,她還要回去再看看他,那個鮮活的他。 而今日的種種,又何嘗不是有人在暗中算計欺辱她。 她不服軟不認輸,事情就永遠都不會了結。 她不欲說,他也不再多問。 “我知道自己的情況?!彼麪N爛地對她笑著,完全不像是個將死之人交代后事的樣子,“在我死之后,我想要你幫我一個忙?!?/br> “什么忙?”她問。 他拿出那塊白玉佩:“我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br> 他一直都知道,她沒有求生的欲望。最初是懵懂與敬畏,接觸的時間久了,他也懂了,她冷冰冰不是她高傲、拒絕,而是迷茫。 不知來處,亦無歸處。如何能不迷茫? 那天,他看到她坐在寺廟門前的背影,突然覺得她有一天會離開,不只是離開他們,而是離開所有人,離開這個世間。 他害怕了。 在他失去了爹親以后,一顆逐漸堅強覆上甲胄的心久違地再一次感覺到了害怕。 前幾日,他回去偷偷看望以前的家時,無意中看到有人在打聽自己。那人自稱是他母親的故人,說是他的母親原來救過他,最近聽說了他的母親還有子嗣活在世上,便想要報恩,來尋“她”,帶“她”走,還承諾會好好養育教導他。 滿口謊言。他的母親明明是那個少傅,不是什么商人,更沒有在行商的路上被土匪謀財害命。 聽話時,他被他們發現了。和鄉里問話結束,他們便找上了他。他便順水推舟,自稱自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她”的玩伴,探了探他們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