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端 第11節
就像終于得救,江晚橘半撐著手臂起來,拿起剛才殘余的半根煙就抽,用力吸了一口,零星火星驟然發亮。哆嗦著抽了幾口,一只手從她手中將煙拿走,在煙灰缸中碾滅:“抽煙有害健康?!?/br> 江晚橘抬頭,陳晝仁捏著她下巴,大拇指摩挲著臉頰上的一塊rou,低頭,將口中的薄荷糖喂給她,清涼提神,江晚橘含住糖果,嘗了幾口。 陳晝仁又喂了她一口水,是杯子里的,冰水,幾個冰塊滴溜溜地在玻璃杯中轉悠,江晚橘被凍得發抖,還沒有緩過神來,他仰脖,將杯中剩下幾塊冰含住了。 將杯子放在桌上,陳晝仁再度俯身。 江晚橘不肯,可惜,她越是掙扎,越是刺激到陳晝仁。他就愛這樣不聽話不順從逆著來的小家伙,重新將她壓回去。 幾頓碾壓之下,江晚橘終于軟化,求饒。 陳晝仁居高臨下,看著江晚橘,笑:“是不是該報答我了?” 江晚橘早就知道陳晝仁這人不安好心。 他是那種,下雨天借你傘、等晴天后再將你扒皮拆骨、吃干抹凈的人。 陳晝仁索要的報答的確很厚顏無恥,但江晚橘沒有什么力氣了,被翻來覆去地拆了一遍,臨睡覺前,他又要喂水,江晚橘心里有前車之鑒,堅決不肯喝,陳晝仁聲音帶笑:“溫水,什么都沒有?!?/br> 江晚橘這才慢慢地喝下去,滋潤著干涸的咽喉。 她枕著陳晝仁的胳膊慢慢睡著,醒來時已經不見對方蹤影——桌上倒是有著早餐,還有陳晝仁留下的一張便簽,他的名字,和手機號,字跡瀟灑不羈。 江晚橘下床,她喝了仍舊有溫度的咖啡,慢慢地吃完盤子里盛著的奶酪、面包圈、菠蘿、小番茄和草莓。 吃光之后,她將陳晝仁留下的紙張揉成團,毫不猶豫地丟進垃圾筐中。 往后兩天仍舊繁忙,江晚橘嗓子痛,買了藥吃,潤喉的藥水也一直在喝。她的工作免不了說話,可惜陳晝仁將她聲音弄得大了些,后面兩天說話時總有一點啞。不過還好,沒有影響到工作。 最后一頓飯仍舊是商場方做主,事情談得很順利,總監也高興,見江晚橘嗓子不適,也不再勉強她喝酒。和人應酬交際,也沒有帶江晚橘—— 如果是之前的江晚橘,一定會跟上,但現在的她不愿意逞這個強。身體要緊,嗓子不適就少說話,少說也少出錯,她獨自一人坐在圓桌前吃著清蒸鱖魚,只聽耳側嘈雜,抬頭看,見眾人簇擁著陳晝仁。 江晚橘沒打算上前打招呼,她在的位置人少,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實習生。任憑他們觥籌交錯,她自己安安穩穩地吃完整頓飯,一杯酒也沒喝,一個招呼也沒打,樂得清凈。 結束后,江晚橘本想著直接上去休息。 她們是明天中午的機票,啟程回北京。 但總監卻叫住晚橘,說自己有樣東西落下了,讓江晚橘去找找。 江晚橘聽話,去了下午開會的地方,現在已經很晚了,房間空蕩蕩的,沒有開燈,房間內一片昏暗,江晚橘在黑暗中摸索著開燈,怎么都找不到燈開關的位置。 心里納罕,她繼續摸,冷不丁摸到一溫熱的東西,驚得江晚橘差點叫起來,與此同時,燈光大亮,陳晝仁開了燈,他仍舊穿著晚宴時的西裝,沒有換,笑著看她:“不是咽喉痛,晚上吃那么多魚,不擔心被扎了喉嚨?” 江晚橘轉過臉,她說:“扎不扎的,和你有什么關系?!?/br> “怎么沒關系?”陳晝仁笑著說,“你不明白我的想法?” 江晚橘的視線在會場中逡巡,回憶著總監去過的位置,尋找她遺落的文件:“陳總貴人事忙,我哪里知道您的心意?!?/br> 陳晝仁嘆氣。 他說:“江晚橘?!?/br>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江晚橘的名字,不疾不徐:“我們很合得來?!?/br> 江晚橘不出聲,她挨個兒翻找桌子,腳下不小心踢到木頭椅子,疼得她皺了眉,仍舊沒發出絲毫動靜。 陳晝仁的聲音平穩地落在這個空曠的會場中:“你跟我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啵?!?/br> 感謝在2022-02-03 22:46:00~2022-02-04 23:37: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咫尺墨痕、予以douceur、30216491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是wen 10瓶;白玖樂 5瓶;56846261、團子、今天早睡、含植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6章 上海(四) 江晚橘沒有抬頭,她俯身,手指深深地壓在桌子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準確無誤地將總監遺失的筆記本找到。她站起來,轉身看著陳晝仁。 空曠的會場中,燈光自上而下,他眉目疏朗,平靜地又重復一遍:“怎么樣?” 江晚橘笑了:“有什么好處嗎?” “你想要的,我都能滿足?!?/br> 江晚橘問:“房子?車子?” 陳晝仁笑:“想要哪里的?” 江晚橘自顧自地往下說:“我還想去巴黎總部進修,我想要繼續深造,我想要升職,想要加薪?!?/br> 陳晝仁眉頭未皺一下:“都可以?!?/br> “我要錢,很多很多的錢,要升職的機會,要人脈,”江晚橘平靜地看他,“我要往上走?!?/br> 陳晝仁說:“我能幫你?!?/br> 江晚橘說:“我還要結婚?!?/br> 陳晝仁不笑了。 他仔細看著江晚橘,像是重新認識她。 “就這樣,”江晚橘聳了聳肩,手中仍舊捏著那個筆記本,她口吻平淡,“我不介意使用男人的資源,但前提是,男女朋友?!?/br> 陳晝仁贊嘆:“我欣賞你?!?/br> 江晚橘笑了:“欣賞我的人很多?!?/br> 她拿著筆記本,輕輕彈掉上面的灰塵,語調輕松:“所以,我沒必要犧牲自己尊嚴去從陳先生這里獲得一些猶如對待寵物的關愛,不值得,我雖然年紀小,但不傻?!?/br> 陳晝仁不說話,江晚橘微微頷首:“我還要回去交差,陳先生晚安?!?/br> 她個頭嬌小,伶仃無骨,瞧著一陣風就能吹倒,但沒有絲毫停留,頭也不回地從陳晝仁身邊經過。 陳晝仁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氣息,薄薄的涼,像晨起時接到的第一片雪。 江晚橘目不斜視從他身側走過,去找總監交差??偙O有些意外:“這么快?” 江晚橘應了一聲。 她說:“陳總是個爽快人?!?/br> 總監笑了,江晚橘總算知道為什么她很少笑了,可能因為笑起來的時候顯得有些促狹——簡單來說,有點像壞人。 總監說:“我知道,你回去吧,好好休息?!?/br> 江晚橘平靜地回到自己房間,進了門,她的手扶著旁側的柜子脫鞋子,第一下沒有成功,只能半蹲下來,手碰到腳踝——長時間穿高跟鞋,雖然有著防磨貼的保護,腳踝部位仍舊和鞋相摩擦,起了小小的水泡,精神高度緊張時候感受不到,現在一放松,才意識到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真的好痛,肌膚都磨紅了好大一片。 江晚橘抱著膝蓋,哽咽一聲。 她自言自語:“算什么啊,這算什么呀?!?/br> 江晚橘吸了一口氣,脫掉鞋子,塔拉著酒店的拖鞋,腳踩在地上,仍舊輕飄飄的,像是還在夢中,強迫自己立刻醒來。 她去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嘩嘩啦啦放出涼水,伸手捧了一把,往臉上撲。 閉上眼睛,深呼吸。 “沒事,沒事,”江晚橘低聲說,“會好起來的?!?/br>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江晚橘還是沒有趕回去的飛機,找總監請了兩日的假??偙O語言頗有曖昧,笑吟吟地看她,臨走前,問她:“陳先生還滿意嗎?” 江晚橘不卑不亢,她微笑著說:“十分滿意?!?/br> 這次活動進行的格外順利,總監也不難為她。 成功拿到兩天假期的江晚橘去了迪士尼,也不做什么攻略,隨心所欲地玩了一天,遺憾的是不方便帶玩偶,她什么都沒買。 晚上去夜店喝酒,蹦迪,沒有蹭卡,大部分時間在吧臺安安靜靜休息,拒絕一個又一個面孔男人遞來的酒,一直到凌晨四點才離開。 一出門,就看到外面執勤的警車和警察。 人生中第二次深夜從酒吧中出來,卻是不一樣的安心。 江晚橘裹緊衣服。 能替代男人的東西這么多。 警燈明亮不停,即使是這個時刻,周圍仍舊人來人外,車流往來,的確是個不夜城。江晚橘走出幾步,用軟件叫了車,車子沒那么快抵達,她先坐在旁側涼涼石階上等。 有人上前搭訕:“是過來旅游的嗎?” 江晚橘頷首:“是?!?/br> “我也是,第一天過來,挺熱鬧的,”那人感嘆,“你朋友呢?” “我一個人?!?/br> “巧了,我也是,”那人話鋒一轉,“加個微信嗎?” 江晚橘微笑著拒絕,恰好叫來的車也到了,她上了車,報出位置。 她訂的仍舊是昨晚的酒店,仍舊是昨晚的房間。 熟悉的電梯,熟悉的走廊。 一晚上,江晚橘沒有喝酒,她一個人出來玩,自然不會碰這些東西。 走到門前,她低頭翻著包,尋找酒店房卡,到底是一晚上沒怎么睡著,她累得有些眼花,好不容易翻出來,隔壁的門也開了。 身著睡衣的陳晝仁安靜地站著,他身上有一點并不濃重的煙氣息,和昨天江晚橘抽的一樣。不過和現在明顯嗨了一夜的江晚橘比起來,此刻的陳晝仁看起來很寧靜,溫和,他甚至連黑眼圈都沒有,精神平穩。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江晚橘。 江晚橘微笑:“陳先生好?!?/br> 陳晝仁問:“去哪兒了?” 江晚橘笑了:“瞧您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