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時找到樓亮亮，更為重要。

    剩下的只能等事情結束后再看這密密麻麻的心路歷程，和感謝。

    “亮哥和在閔越路那邊有什么認識的人？或者發生過什么事？”

    “袁元！今天樓亮亮沒回來！”

    兩個聲音同時在袁元的耳邊炸開。

    “今天董醫生給他打電話，一直沒打通，后來因為太忙他給忘記問了?！绷_鵬氣喘吁吁，扶著門框，看向林熙冬，“什么閔越路？”

    林熙冬把楊梓心剛剛提到在那個路口遇到樓亮亮的信息分享出來。

    一箱酒，情緒異常，這樣的描述，連起很讓人擔心。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了袁元。

    袁元呆坐在椅子上，她不知道啊。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只喜歡看小說他好像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時候?！?/br>
    “亮哥不會喝酒的！也不對，是他從沒在我面前喝過酒?！?/br>
    “可我們一直形影不離啊，我看小說他就看書?！?/br>
    “我們來越市后沒去過別的地方，那附近，對我來說很陌生，對他來說，也是吧？”

    雖然袁元什么都不知道，可她的話，讓林熙冬梳理了一些思路。

    至少可以排除什么狗血身世故事。

    把練習室他們攤開的器材先回歸原位，邊整理，林熙冬邊安排，“羅鵬，你去了解一下，最近亮哥負責哪些病人，或者有沒有什么特殊的病患和他有過接觸?！?/br>
    “袁元，你現在是最熟悉亮哥的人，先看看能不能從他回你們縣后有什么信息渠道可以獲取?；蛘?，給他打電話，等他消息。其實他可能只是去借酒消愁，虛驚一場，知道么？所以你先不要慌?！蔽乙膊荒芑?！

    她打開手機上的地圖軟件，以及系統的全景顯示，那邊屬于越市的城市邊緣開發處，周邊不是荒蕪空地，就是建筑工地“按照楊梓心的提示，2個小時前，他在這一站下車，這里8公里后才接壤另一個公交站，也就是這一片區域是他的目的地?！?/br>
    評估完后，林西東抬頭對沈凱鄭重說道“我現在出發去那附近，同時會聯系卓老師，請求他的幫忙，你負責在越醫這邊整合他們所有的信息，在同步指揮我?！?/br>
    “另外，看好袁元，知道嗎？”

    林熙冬相信沈凱可以處理好這些，因為現在她自己，心里的愧疚，其實多少會影響她判斷。

    沈凱點頭，看了一眼無措的袁元“我可以?！?/br>
    知道沒時間再耽擱，林熙冬匆匆拿起外套，撥通卓峰老師的號碼，向醫院門口跑去。

    她求助卓峰老師的原因也很簡單，有錢能使鬼推磨。

    而且老師人脈廣，經常說越市哪里都有他哥們，什么警察局喝茶都能搞定，一個勁忽悠林熙冬跟他去他醫院。

    那塊位置有熟悉的人幫忙找，會更方便，

    只是，她連續打了四五個電話才想起來，卓峰老師正在和戴主任研究腫瘤介入藥物濃度。

    越醫門口，林熙冬張望搞幾次出租車，不知道是不是剛走了一批，附近沒見到出租車的身影，卻意外看見她的鄰居債主。

    “張醫生，你車在醫院么？”

    白天他們去房產局過戶的時候，就是他載著。

    “嗯？”張昱墨注意到林熙冬臉容焦急，以為急需用車，“林醫生需要用車？這是車鑰匙，我把它停在醫院負二層532?！?/br>
    “我不會開，你能送我去個地方？我現在需要去一個地方?！焙苓z憾，林熙冬不會開車，而對比找一輛可能沒辦法積極配合的出租，有張昱墨的幫忙或許能讓她更快找到樓亮亮。

    張昱墨看了眼時間，22點12分。

    通常來說，23點是他的睡覺時間，而目前讓打破他作息安排的只有一個人，他年少時交的一位網友。

    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情誼，只是他年少時答應過，要幫他成為一個厲害的醫生，所以在醫學上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任何時間他都會盡他所能。

    他只是重視習慣信守承諾。

    畢竟，對張昱墨來說，超過自己行程習慣之外的求助，都是需要慎重考慮的。

    反而是一些身外之物，他很少拒絕。

    早前，很感激林熙冬的提醒，可通過上午的房產轉讓，讓他略微沒那么急迫去償還，畢竟那套房子實際價值遠超市場價值。

    而且這樣的償還，他還特意花了時間介紹，又在不損害對方尊嚴的情況下。

    想著，是不是自己某一些舉動會讓人誤會？

    張昱墨很委婉又干脆的拒絕“對不起，我并不是一個善于幫助別人的人，尤其現在時間已經很晚。獲許，你能告訴是什么事情？”

    其實，如果林醫生的請求在他的閑暇時間，他可能不會拒絕。

    “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且緊急的事情！”或許關于一個醫生的生命，也可能是虛驚一場，林熙冬雖然很焦急，可并沒有直接指責什么，甚至，也不想給對方壓力，徒增壓抑，而是繼續誠懇請求，“與我個人未來息息相關，希望，張醫生能夠幫一幫我?！?/br>
    明明發現了什么，可因為自己的自我和冷漠，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

    林熙冬發覺，就算因為上輩子她意識到自己對朋友間的冷漠，也沒辦法改變她內心的自我，楊梓心有一點說得很對，她確實不會那么畏懼生命。

    她手里，生和死，都是那么日常的存在。

    可那更多都是陌生人，甚至可以說，不是人，只是腦海里一個個虛假的場景。

    而現在，她腦海里滿是第一次見面，樓亮亮細心給到的送餐視頻，視頻有些搖晃，但是中間的午餐一幀都沒錯過，他還有又很靦腆的笑容，說話總感覺小心翼翼，擔心唐突。

    醫鬧那天，也是他第一時間沖過來，他摁住了要打她的人，他也救下了于醫生。

    那次他們三人吃烤魚的時候，紙巾，碗筷這種細心事她都看在眼里。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吃魚，是從魚尾吃起的人。

    這真的是她認識的人中，心思最為細膩的人。

    那時候她還對自己說，她有新的朋友，應該好好維護。

    而現實，她追逐時間追逐成長的時候，自然又開始忽視身邊。

    樓亮亮變成了平日里很少見到的同事。

    袁元，只是她要指導分享的學生或助理。

    黃慧慧，只是借過資料的同鄉學姐。

    不是袁元從沒說過自己的身世，而是她從沒問過。

    事實上，袁元就知道她的父母

    林熙冬曾經那么驕傲自己的理智，可現在，也害怕自己理智。

    注意到林熙冬此時滿臉的恐懼，不安和愧疚。

    原本篤定的眼里，如今是彷徨，后悔和掙扎。

    這本是一個自信堅定的女醫生。

    張昱墨看了眼時間，22點13分“需要去哪里？”

    “閔一路和閔越路交界口向外延伸約2公里直徑范圍，我想盡快到達?！?/br>
    張昱墨腦海里想了想位置，那邊雖然繞過一個風景小山區，但其實距離只差15公里，如果順利的話他可以在40分鐘開一個來回“好，稍等三分鐘?！?/br>
    汽車顯示屏上，紅色的22點23分，一點點在閃動。

    張昱墨的車，和他的人很像。

    是黑色的商務車，空間很大，內飾也高雅，車內有一點點淡淡的烏木的清香。

    只是無盡的黑夜讓一切都顯得格外安靜，本應該不那么壓抑，可現在坐在車內，連呼吸變得細長綿延。

    或許是因為時間已經來到22點之后，路上的交通意外的順暢，張昱墨再次加快車速“預計5分鐘后到你說的目的地?！?/br>
    張昱墨的聲音，打破車內的寂靜。

    與此同時，林熙冬的電話響起。

    “樓醫生接管的7號床，三天前因肺癌病逝，患者是位建筑地的工人，在一周前他妻子孩子來探望說，工地不僅沒有賠償給他家人做生活補貼，而且因為開發商直接跑路，今年他的收入…他妻子太絕望，第二天就帶著孩子喝農藥，孩子已經去世，妻子還在icu，和丈夫當天一起護士說期間有看到過樓醫生抱著孩子去買過糖”

    “我查了一下，閔越路西側約5公里內，由于地鐵五號線改道，目前有多處項目停滯狀態的再造建筑，但明確的有三處跑路的開發商；其中一處地址我已經發給你，你先去這個地址，我和袁元他們也同樣出發了?！?/br>
    如今的手機斂聲并沒有那么好，張昱墨差不多就聽明白事情緣由。

    他腳下油門緊踩，像是感慨也像是安慰“我曾認識一位很厲害的游醫，他說我的性子特別合適做醫生。我問他為什么？他說，因為冷漠才是醫生應該具備的素養之一?！?/br>
    “我問他，是冷靜吧？”

    “他說，不是，是冷漠。血液在身體中最高也只有39攝氏度，可一旦離開身體，保存住血液的溫度必須在24攝氏度?！?/br>
    “所以，想要救更多的人，就必須學會冷漠?！?/br>
    “我建議，林醫生可以花更多時間在自我成長上，而不是一個因為善良而迷失自己的人身上?！?/br>
    很特別的安慰，特別到林熙冬聽的很想罵人。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花時間在做手術上，她只想救她朋友！

    看著窗外急速略過的路燈，猛然的刺眼，飛快閃爍，林熙冬問道“張醫生支持功利主義？”

    只有功利主義才會不去考慮行為動機與手段，僅考慮結果對最大快樂值的影響。

    “嗯，可以這樣說?！?/br>
    “可我不支持，我寧可放棄醫學這條路?！闭f這句話的時候，林熙冬眼睛微微閉上，“如果可以，我選擇救他，而不是救更多的人?！?/br>
    她也不想用自己的忙碌，去掩蓋忽視身邊的人本身。

    上輩子，她不喜人情世故，只是失去黃慧這個好友，可這輩子，或許又因為推卸或忽視，失去一個很細心的好友。

    “林醫生，與我所知，你平均每天工作學習時間都超過16小時，再除去睡覺的6小時，每天其實只有2小時的時間分配權。這個兩小時你其實只能分配可憐的一部分給到你親人朋友，甚至沒有。所以，你已經做了救多數人的選擇，不是么？”

    “像是電車問題，多數人和少數人的選擇，現實是，醫生總需要選擇更多的那部分。畢竟，醫學的進步本身就在犧牲少數人?！?/br>
    張昱墨雙眸閃過無數路況，聲音依舊悠遠而冷靜，每一句話都平和而克制“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話雖然老套，但是我覺得很適合林醫生。所以，既然選擇了醫生，不就應該選擇救大部分人么？”

    第51章

    22點41分。

    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