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文光作為越州軍軍醫出身，上過的戰場人，他認識的至交好友，哪一個不是真槍實戰走出來的，甚至不少還是歸國的第一批頂尖醫者。

    “卓峰老師?！?/br>
    “等等，卓峰老師費用，現在醫院都那么富裕了？”

    “你猜？”于康時手做完康復運動，把手里的球放在閆建華手心，“幫我再重復放一下剛剛那視頻，我再看一遍?！?/br>
    閆建華起身，邊調整還邊好奇看向陳忠杰“我記得你當年也沒這樣待遇，吃不吃醋？我和卓峰老師都是普外出身，可這中間差的還是挺多的?！?/br>
    陳忠杰來越醫的時候，牛文光是讓閆建華教帶普外相關。

    這同樣是普外出身，他閆建華雖說有外科第一刀的美稱，可和醫士這個級別，差距還是有些大的。

    “我今年43，孩子8歲?！?/br>
    “你今年47，單身?！标愔医芪⑿匾远Y貌，“你說吃醋這件事情是我們這個中年人該有？”

    “行行行?！遍Z建華對于單身這件事，毫無壓力，反而看向這里最年輕的于康時，“你吃不吃醋？聽說牛主任培養你的時候，是把你送到秦合半年進修？”

    于康時也沒忍住“老師給我遠程安排過幾個老師的視頻教學，而且他親自給我做助理?！?/br>
    誰會不吃醋？中年也會好嗎！但倔強是于康時如今最后的尊嚴。

    不過他看過林熙冬手術后，吃醋只是情緒，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等他康復，一定要把她拉到自己的院前急救大部隊！

    “是是是，就做了一次，還是因為當時你做肝切除緊張到手抖?！标愔医苄χ虏?，卻又把話題引了回來，“不過之前主任有說，和熙冬教學他壓力也有點大，她像海綿一樣吸收所有，有些治療問題已經涉及別的?？?，所以他才下定決心?！?/br>
    “意思是你們學習能力差?！遍Z建華笑容滿面，咬起蘋果來都特別有力。

    于康時假裝認真看視頻，不再理睬。

    陳忠杰則表示，他要回家陪孩子去了。

    這第一次中年交流會結束于閆建華的真實。

    第33章

    手術結束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晚上9點。

    辦公室里，林熙冬也在回顧她今天的手術，旁邊幾個醫生，還不時提問。

    牛文光站在門外，就聽到林熙冬正在解答關于骨水泥包裹時候的要點。

    “干嘛呢，在門口怵著？”王德明已經換下了白大褂，穿上灰色立領褂子，嘴角微翹，雙眼有幾分疲憊，再加上脫下手術帽，露出滿頭銀發，到看起來比手術室蒼老許多。

    這是一個已經在臨床經歷了大半輩子的醫生，臉上都每一個皺紋，都是時間雕飾最好的誓言。

    牛文光想起了年輕時候的王德明，精神抖擻拿著骨頭想上戰場的模樣，笑罵道“沒什么，在聽里面熙冬講課，你怎么還回來？”

    這里面一群是實習生住院醫，留在醫院理所當然，可王德明不是，照理說做完手術可以立馬回家休息。

    “有個新病歷放一下。說起來，我覺得被你坑了，這一星期我能走？這些病人一周能搞定？”王德明看到牛文光，心里就那個叫來氣，倒不是說走不走的問題，而是這牛皮癬不知道給熙冬下了什么迷藥，任他怎么挖墻腳，她就是不動。

    雖然教幾天，他是比喝二鍋頭更爽，可就是太爽了，讓他都忘記上臨床只是為教他們點東西。

    這下好了，除了教學生，還給開拓新手術思路，甚至有一些念念不忘，想著多記錄一些病例，治療一些病人。

    “這也不能怪我吧？你自己和助理說發100個號碼牌，而且也是你自己說要上臨床教學，這學生才能有長進對吧？”牛文光拍拍他的肩膀，裝作體諒的模樣，“不讓我們急診新來的小蔡幫你接一下病人，沒關系的，他好歹之前也是骨科副主任，一般問題都能解決。你可以放手，手術也可以讓他做，沒事?！?/br>
    今天是周四，距離原定的時間本就只剩下1天。

    “你別整這虛的，我準備再待幾周，不過，我只要熙冬，其他你帶走，讓他們自己找老師學去?！蓖醯旅饕呀浵牒昧?，怎么著也得等佳佳第二次手術成功后，他才正式開始退休。

    可這期間，再后面帶一群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真不花心思教，讓他們跟著自己也是浪費時間。

    “那怎么行，不說其他，這小羅啊袁元那姑娘，都是熙冬的助理，怎么著也要跟著吧？”牛文光有些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愜意，試圖商量，“估計過幾天每天都能給熙冬安排斷指再植的手術，可以帶一帶那群年輕的骨科醫生，也好積累經驗?！?/br>
    王德明并不滿意“我帶著她還會缺手術？也不能局限在斷指再植，這兩天我摸了點底，基礎扎實的過分，再加上今天這個手術前的方案，我覺得骨科什么手術她都可以試。而且，你們院里前兩天那事情搞得定？你確定你們醫院不會給她穿小鞋？”

    “不如這樣，我帶她，哦，還有你安排那些助理，跟去我們軍醫院，我那骨科手術任由她挑，相信我，不出半年，你們這骨科主任都比不上她。至于其他糟心事，我來保駕護航，肯定完全沒有問題?！彼X海里已經有不少他曾經放棄過多手術類型，到時候他整理出來的骨傷科案例，想來分享的經驗也會更圓滿。

    王德明只是年紀大了，他其實并不想那么早退休，可身體不允許。

    和院里的弟子們討論，折中選擇整理出一本書，算是用他最后的時間，給骨科領域多點經驗積累，“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整理病例，大部分已經完成了，可在疑難雜癥方面，還是有很多機會嘗試新東西?！?/br>
    他才和熙冬思想碰撞幾天，就有不少手術靈感，只要給他機會，原本不少病例的失敗或者缺失，或許會有更好的治療方案補充進來。

    “那你別想了，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可能讓其他人影響到她成長。實話和你說吧?！迸Ｎ墓饴牭竭@里，也不好意思真把王德明這造福未來的事情給拒絕。

    “我以為你就留個一周，想著熙冬學習能力那么強也不能浪費，我把卓峰那老家伙也請來了，不如你們一起教？我們越醫不也挺好，你就說缺什么，我能都幫你搞定?！?/br>
    搞不定，想來院長知道老王愿意多留幾天，估計也愿意花重金，更何況這次林熙冬并不能算闖禍，反而給院理解決了一個隱患，若是明面上還有人來為難，那他也不建議撕破臉皮。

    不過那些暗地里的暗箭，他只能多找些老家伙們來幫忙。

    “卓峰那個窮逼？！”王德明吹胡子瞪眼睛，不想再廢話，他氣沖沖走進了辦公室。

    “王老師?！?/br>
    “王老師?！?/br>
    辦公室里，林熙冬看到王老師一臉氣憤的表情，擔憂道“王老師，是出什么事情了嗎？”

    “沒有！”氣不能撒在愛徒身上，王德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拉出今天的病歷記錄本，“我有個股骨頭壞死的患者收入院，這個是他的病歷，你們兩個明天晚上前給我出方案，誰的方案好誰來負責這個病人！”指向了林熙冬和孫曜。

    兩個人興奮的對視一眼，乖乖點頭。

    “還有，你你你，把髖關節置換相關資料都給我看10遍，明天我考，要是說不出，就別跟我了?！边@其中除了幾個年輕的骨科醫生，還有袁元，羅鵬。

    “還有你，明天你負責問診?！敝傅檬巧騽P。

    “至于其他人，從明天開始，誰沒做好功課，我提問答不出來，也給我滾?！?/br>
    一點都沒有白天對待病人時候的和藹可親。

    然后又風風火火離開，留下辦公室里一片恐慌。

    門口，牛文光陪笑似緊緊跟上“別氣別氣，二鍋頭，我請，偷偷喝怎么樣？絕不讓你老婆子知道，我這還有一個小請求呢?！蓖醯旅鳛榱耸中g的質量，大半輩子沒喝酒，難得退休，卻被自家媳婦看住了，這不，專門利用探望他的名頭，跑來越州喝。

    “有屁快放?！蓖醯旅骱鼙锴?，他已經是明知道魚餌下面有鉤，都還給咬上，掙脫都難，“先說好，她每天至少跟我8小時，沒得商量?！?/br>
    “那自然，你這一身的本事，怎么著也要學一半？”牛文光見王德明妥協，那是什么要求都先應著，“就是閆建華那小子，你還記得嗎？他不是手受傷過么，這次想把舊傷看看，101號，多一個怎么樣？”

    “隨便，卓峰那窮逼什么時候過來？”

    “這周末吧?！?/br>
    “呵，花了多少錢？”

    “不多不多，咱們去小喝一杯，你這陣子喝過酒沒？我今天就帶你解饞，82年的二鍋頭給勁，再聊聊咱們年輕的事情，聊聊熙冬，我跟你講”

    都說時間如何能永恒？

    其實是可以的，有傳承。

    第34章

    早上7點半，夏天的小尾巴特別長，太陽已經升起，看起來又是不錯的一天。

    也是王德明老師在越醫教學的最后一天。

    林熙冬早早抵達更衣室，拿出在口袋里放上筆記本和筆，脫下昨天的白大褂扔到臟衣簍，重換上一件新的，帶著睡眼迷離的袁元，一同前往骨科門診。

    “昨天晚上后半夜，我感覺我一點都沒記住，怎么辦?！痹X袋漲得不行，昨天她們學到了凌晨四點，可后面不少知識點，她連聽沒聽到都不敢確定，又何況記住，“最近太久沒熬大夜了，都快忘記這感覺了，我等下找時間得緩緩?！?/br>
    昨天夜里，林熙冬一邊趕方案，一邊教袁元，幾乎一晚上沒睡，衣服都還是那件。

    不過對比有些萎靡的袁元，她反而精神奕奕，畢竟對她來說，寫這個方案極為興奮。

    這次手術方案，存粹靠著這段時間自己的學習和深入了解骨科寫出來的，林熙冬非常挺滿意，“沒事，大不了之后我把我的筆記給你看?！?/br>
    她甚至還覺得昨天王老師的這個要求過分了些，對于骨科新人而言，一夜熟悉透四級手術所涉及的各類知識點，那真的有不少難度。

    不過她也知道，做了醫生，如果不逼迫自己學習，那最終的代價，會更加慘烈。

    “早?！?/br>
    去辦公室的路上，孫曜也同樣精神奕奕。

    雖然眼睛下面深色的黑眼圈黑得像眼影，可一想到有機會做主刀，孫曜已然興奮不已。

    “早?！眱蓚€人如今是競爭者，亦是同行。

    “準備怎么樣？若是有不懂的，中午我們可以交流一下?！睂O曜畢竟是資深主治，這類手術接觸過不少，雖然沒有實際上手過，卻也不會怵。

    “我覺得還不錯，希望孫醫生到時候輸了不要太介意?！绷治醵χc點頭，似乎是做鋪墊，“畢竟輸給我并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br>
    雖然方案不靠系統，可本身不少身體結構的積累經驗都來自系統，其實有一些勝之不武。

    “哈哈，林醫生你真不謙虛?！绷_鵬適當的插入，不丟人個鬼，他昨天在實習生論壇里就被他同期嘲笑，一個想去骨科的住院醫還不如實習生知道的多，尤其是方塊臉，可囂張了，“走走走，我今天迫不及待想看沈凱問診?！?/br>
    “我突然發現我也不困了?！痹幌氲剿闹械哪猩袢嗽O如同推銷員一般的場面，也格外的刺激。

    “同?！绷治醵氲侥翘焐騽P如同背書一般把價目表背出來的模樣，杏眼笑的更燦爛。她期待每一天可以學習以及看戲的機會呢。

    只是，天不從人愿，昨天興致勃勃、氣勢洶洶的王德明老師請假了？？？

    “那個啥，今天由我代班，一個個都什么表情？”蔡宏俊是急診的新副主任，同時也是之前骨科的副主任，也算是半個專家。

    看著后面他熟悉的醫生一一副歇菜腌菜的情緒，蔡宏俊選擇卷起袖子露出的肌rou線條，讓骨科幾個醫生不自覺哆嗦一番。

    其中一個膽子大的骨科住院醫“蔡主任，是這樣，我那病歷還沒寫完呢，我先走了?！倍疾挥玫然卮?，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撤離。

    有一就有二，像是也不那么怵蔡宏俊，幾乎不到一分鐘，辦公室就只剩下熙冬所在的新人小組。

    “發生了什么事情？”林熙冬微調的眉頭示意羅鵬，希望從他這個越醫老人的表情中了解點什么，然而她只能看到羅鵬滿臉的掙扎，像是英勇就義一般。

    這新來的蔡主任，她在協助做大腿斷指的時候接觸過，當時感覺蔡主任是很安靜溫和的醫生呀。

    要是羅鵬知道此事林熙冬想的，他肯定破口就說，這不是廢話，大佬在面前，他能不安靜？

    “喲，小羅，來來來，難得啊，我今天坐診帶帶你們?！辈毯昕∫皇志湍笊狭肆_鵬的雙肩，“累吧，聽說你們跟著王老師也站了快一周，趁著醫務處在溝通患者專家號問題，我來給你按摩按摩，我最近推拿進步很大?！?/br>
    是的，骨科蔡宏俊，純粹西醫出身，唯愛中醫推拿，逢人練手絕不含糊。

    聽著這房間里的殺豬叫，林熙冬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這撕心裂肺的聲音，也就羅鵬能夠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