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
狹路相逢,倒也沒有勇者之說,大家聊各自的,沒有直接競爭關系。 萬青也才二十多歲不到三十,寸短,第一眼看到葉思栩和章敬,就直接捋了一把頭頂,笑著道:二位,我助理聯系你們經紀人的時候都說了吧?拍攝期兩個月,是沒法回來的,不能接別的活。還有就是,都是寸短,很辛苦,這個月份過去就是暴曬,起碼脫層皮??赡苊撘粚佣妓愫玫?。 葉思栩點頭,有些拘謹地看著這個年輕導演:已經了解。 實在是瘦成拆桿,眼瞳很大,看著人時很真誠,但語速很快,顯示出一種腦子轉得很快的感覺。 章敬則從容地笑道:萬導是準備嚇退我們呢?放心吧,做了準備來的。 對章敬而言,這電影很重要。 他雖然才爆紅大半年,但已經開始有了危機感。 娛樂圈根本不缺小鮮rou,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可能只需要三個月。 流量也完全靠不住,粉絲購買量也沒有長久的續航力。 說白了,一切都是靠作品說話。 而網劇圈往電影圈跨,這步子顯然是很大的,章敬目前就是盯著橙星娛樂自己投資的幾部電影,挨個兒在嘗試。 正式試鏡時,葉思栩拿了片段簡單,演的是一個男三號,最重要的一場戲也不過是和主角為了水資源爭執而已,大部分時間這個角色就坐在車里望著沙漠放空,與車里的伙伴聊自己過去的事情。 章敬試的戲則是主角戲,很多場一邊開車一邊讓后面同伴不要爭執的戲份,情緒很激烈。試的是主角和副駕駛的人搶方向盤的情節。 這一段試完,導演萬青又讓葉思栩臨時演了一下搶方向盤的配角,這個角色已經定了人,是圈子里不怎么出名但是實力扎實的配角專業戶。 沒有臺詞,你自己發揮吧。 萬青這樣對葉思栩道。 葉思栩不知道到底是要試自己,還是試章敬,但是既然導演怎么要求,他就這么演。 為了這一段,換了地方,臨時用萬青的陸巡作為片場來試。 當葉思栩坐在副駕駛上、表情猙獰地去搶方向盤時,柳柳就在車外,看得清清楚楚。 說實話,柳柳跟葉思栩的時間不長,但也沒見過他這種又兇又狠的眼神,真的拿出了搏命的氣勢。 章敬按照臺詞罵道:你他媽的會開嗎?!讓你開,我們死在這?你他媽的自己想死,就別害別人! 葉思栩眼眶乍紅、手臂青筋暴起,暴躁道: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自己手里!讓開! 緊緊一句話,爆發出與他本人氣質截然相反的兇悍氣勢。 萬青在外面,一抬眉毛。 因為葉思栩是自己發揮的,章敬沒銜接上,他顧著自己說自己的臺詞。 萬青聽了聽,就敲了敲車框,彎腰看著車里氣息平穩下來的兩人道:行,今天這么著。 兩人下車,葉思栩接過柳柳遞過來的礦泉水,用力閉了閉眼,剛才瞪得太用力,眼疼。 柳柳道:好兇啊阿葉!嚇我一跳。她笑笑。 葉思栩扭頭看一眼這車,心里想:以后我是不是也可以買這樣一輛汽車。 然后,載著秦越鳴去兜風。 聽他喜歡聽的音樂,而自己則可以悄悄看他的側臉 三天后,葉思栩拿到了《海森楚魯》的男一號。 導演萬青在電話里同他說希望合作愉快的時候,葉思栩還是很意外的。 他好像被人肯定了一下。 用一種極為專業的方式。 但是怎么和秦越鳴說這件事呢?葉思栩犯難了。 秦越鳴會不開心的吧。 那天,葉思栩在《玫瑰之死》片場拍完何至衡的戲份,同秦越鳴打了個招呼先回去。 秦越鳴原本想同他一起回家,看他似乎有別的安排,就沒多說。 等他回家,才聽坐在花廳聽評彈的張姐說,葉思栩在廚房做菜。 今天是什么日子?張姐問,阿葉生日??? 不是。秦越鳴也不知道,可能心血來潮想做飯吧。他快步走向餐廳方向,便看到長條桌上滿是海味和小菜。 廚房里葉思栩看到秦越鳴便道:洗手吃飯嗎? 秦越鳴想,有貓膩。 上了桌,葉思栩將處理好的蝦仁送到秦越鳴的碟子里:我有事情要跟你說哦。 所以這一桌是先堵住我的嘴?秦越鳴皺眉,嘗了嘗蝦仁,眼尾一挑,鮮。 葉思栩也吃了一只,味道的確還可以,他最近琢磨炒菜還是有些進步。 秦越鳴道:那你應當等我吃完再告訴我,你是另有所謀。 葉思栩沒做聲,那樣好像欺瞞性質更強烈一些? 他拿了一份銀魚絲蛋羹,吃了一小口,才道:我去試鏡了一個電影,定了。 嗯?秦越鳴最近忙,也沒找李言北聊葉思栩在橙星的情況,他頓住筷子,哪個導演?什么片子? 葉思栩不無忐忑地看著他道:導演叫萬青,我不知道你認不認得。 秦越鳴沒做聲,只是看著葉思栩。 片子是一部在內蒙沙漠拍攝的公路片。葉思栩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他小心地看著秦越鳴,最后聲音低落下去,還沒有最后簽,我能去嗎? 那一句太遠了就卡在舌尖,秦越鳴硬生生吞下去。他語調平常地問道:拍幾個月? 兩個月。那邊晝夜溫差很大,入秋后,天氣更惡劣。所以導演說,兩個月會結束所有拍攝,我的戲份可能是一個半月的樣子,主要集中在七月到八月中。葉思栩慢慢道。 他在打量秦越鳴的臉色,試圖找出一些其他神色。 可是秦越鳴是什么人,不想叫他看出端倪,就能掩飾得毫無痕跡。 你你覺得怎么樣? 秦越鳴有很多話想說,但眼下,似乎都不太合適開口。 他想起老朋友汪鐸說的話,真給這小兔子當爹嗎?這也不讓去,那也要攔著,非得要放在自己身邊才行? 可小兔子也還年輕,自己雖然能有很多機會給他,但那是他要的嗎? 長久的沉默,令葉思栩惴惴不安。 如果如果你覺得不合適,那葉思栩慢慢地道。 其實他感覺得到,秦越鳴并不喜歡自己說的事情。 秦越鳴慢條斯理地拿起公筷給葉思栩送了一塊五花rou:去之前,鍛煉一下身體。沙漠地區風沙大,日照足,要準備的都去弄清楚,不要貿貿然去。 葉思栩看著碗里亮晶晶油汪汪的五花rou,耳中是他叮囑的話,癟癟嘴:那你同意了哦。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我同意。秦越鳴顧自吃菜,慢慢道,萬青我知道,李言北有個導演扶持計劃里的青年導演。我還掌過一眼,很有趣的一個人。你可以多了解了解不同導演的風格,不要錯過學習的機會。 葉思栩低著頭,眼淚差點流出來,梗著脖子,盯著碗里的米飯:嗯。我知道了。 秦越鳴看他這模樣,伸手揉他的頭發,輕輕嘆氣:怎么了?吃飯吧,要涼了。 葉思栩用力點點頭,將眼淚生生全部憋回去。 第62章 葉思栩從善如流地聽了秦越鳴的建議, 讓柳柳幫忙找了健身教練,他得鍛煉。 而劇組還找了老司機教他開車。 每天不是在片場就是在練車, 晚上都在鍛煉。 生活一下子變得節奏極快,既顯得很規律很正常, 又顯得那么不正常。 而秦越鳴在電影片場也很忙, 兩人最多也不過就是在片場打個照面。 葉思栩的戲改完后,稚嫩年輕少爺和風韻猶存的成熟女傭人之間, 暗通曲款, 對他而言幾乎是本色出演,順理成章。 可是葉思栩都沒有告訴過秦越鳴, 每次一喊卡, 他一入戲,腦海中全是秦越鳴的模樣,想要接近、擁bao、親wen的也全是他。 多少次欲言又止,又或者多少次欲罷不能。 他像一個生了病的人, 心里永遠有一個陰暗的角落, 存著他對秦越鳴不發言說的悸動。 連對戲的女演員費清都說,葉思栩有故事。 他有什么故事? 他的故事在遇到秦越鳴的那一剎那開始,從愛上秦越鳴的那一瞬間結束。 從此以后, 他不在擁有自己的故事,那是秦越鳴的故事,他只是依附在秦越鳴身上的一米草芥,一粒塵埃,一線陰影。 監視器畫面中, 秦越鳴的目光始終鎖定在葉思栩仰頭看向費清的眼眸上,又純又欲的男孩子身上散發出一種誘人的氣息。 何至衡與女傭人躲在偌大舊宅的某一處,陽光從門縫中泄露進來,照在他的面孔上,塵埃起起伏伏,這張臉又明媚又英俊。 他的面龐干凈幼嫩,而眼神欲說還休,太陽xue沁出的熱汗出賣他此刻的內心昂揚的某種情緒。 女傭人仰頭親他的下巴,口中說著調笑的話語,聲調子軟,能掐出水一樣。 何至衡深深地凝視她的眉宇,輕顫著嘴唇,許久才壓抑地吐納出一個詞兒:jiejie 女傭人嬌羞地嗯了一聲,正要低頭,卻被他猛的俯下頭碰過去,女傭人短促、急切地發出了一聲啊。 受了驚一般。 這一場戲根本沒有wen戲,秦越鳴直接喊了一聲卡,把現場所有人都嚇一跳。 秦越鳴整個人從椅子上沖過去,推開攝影揚聲質問葉思栩道:誰讓你接吻了?! 葉思栩惶惶然地從戲里出來,看一眼面前的費清,再將視線挪到秦越鳴臉上。 這幾天他們說話都很少,他很快就要去內蒙古熟悉環境,內心深處害怕直面秦越鳴。 而秦越鳴似乎越來越忙,每天不到晚上十一點都不回家。 兩個人之間仿佛有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玻璃膜,霧蒙蒙地看不到彼此。 葉思栩將眼神挪回來:我 秦越鳴也才看清楚,葉思栩只是yao在費清的下巴上,而不是同她接吻,一時間眼神晦暗不明。 費清抬起下巴,有些好笑地道:你怎么往我下巴啃啊。 秦越鳴讓化妝師處理一下費清的下巴,他低眸看向一語不發、臉色不安的葉思栩:走吧,我跟你談談。 片場大家都有些懵,這一場戲其實效果很不錯。 費清也一邊走一邊問旁邊的化妝:你剛看了嗎?我覺得很可以啊,秦導不滿意嗎? 化妝搖搖頭:秦導臉色好差。他剛才那一聲卡,喊得我心都蹦出來了,太突然了。 費清點頭:可不是嗎??赡芩幌矚g這么處理。哎。 她扭頭看一眼跟著秦越鳴走向遠處的葉思栩,又笑著道:這小孩兒入戲好深啊,我剛看他眼神,都癡了。真惹人疼。 葉思栩跟著秦越鳴走到片場舊宅的另一件空房,一進去,就聽秦越鳴煩躁地將門板給派上。 灰塵抖落下來,簌簌地落進光里。 對不起,我我忘了劇本上怎么寫的。葉思栩直言道。 當時那種呼之欲出的情緒那么強烈,他好像完全跟著本能成為了何至衡。 秦越鳴在房間里悶頭走了個來回,想摸根煙,但口袋里早沒有放煙盒。 葉思栩發現他的煩躁,無力地靠在門板上:對不起,下一條我再按照劇本走。 正午陽光灑在他的肌膚上,從秦越鳴的角度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面上細細的白色絨毛,像是一層淡金色的光芒。 秦越鳴長嘆一口氣,欺身上前,在葉思栩默然瞪大的眼神中低頭wen住他。 他恨就恨葉思栩入了戲。 如果他有經驗,用的是演技技巧;可是他沒有,全憑本能,情緒全在戲里。 還好面對的是費清,是女演員,如果面對的是男演員呢? 秦越鳴想都不敢想,葉思栩和男演員演感情戲。 入戲簡單,抽身難。 一想到這里,秦越鳴捏住他下巴的手指禁不住地用力,懲罰性質地欺負他。 疼葉思栩被緊緊地擠在門上,皺著眉心,貓兒似的哼哼兩下。 犬牙摩在嫩rou上,一絲兒一絲兒刺激著神經末梢。 從來沒有被這么粗暴地對待過,葉思栩承受不能。 他不知道只是一個鏡頭,為什么秦越鳴這么生氣。 粗糙干燥的手指尖胡亂欺負他時,葉思栩才在慌亂中拍他:在片場??!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沙啞的嗓音試圖喚醒秦越鳴的理智。 下一秒,卻聽秦越鳴在自己耳邊狠狠地道:放開你干什么?放開你,你就只想離開我! 葉思栩慌了,反手抓住他,我沒有!我沒有要離開你!后腦勺砸在門板上,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葉思栩被鉗制著,第一次發現秦越鳴的力氣如此之大,他急切地低聲道:一會兒還要拍戲啊 秦越鳴掐了一把那聳立起來的小東西,重重地問道:拍戲比我重要? 葉思栩疼了,濕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直直看著面前的男人,他也不喊疼,就那樣固執而倔強地看著他。 秦越鳴被他這純粹的眼神看得心里燒起一把野火,托高他的下巴問:這么看我干什么?嗯?想要了? 聲音冷得好像一個陌生人。 葉思栩搖頭,甩得熱淚飛濺在他的胳膊上,眼神卻依舊小鹿似的盯著他,不發一語。 他不知道秦越鳴怎么了。 秦越鳴被他看得心里悶疼,緩了緩才心疼地低頭揉他的眼睛:好了好了不哭了。 葉思栩撲在他肩上,混亂含糊地道:你掐得我很痛!說著難過地哭起來。 秦越鳴被他這么一說,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忙道:揉揉就不疼了。 不要??!葉思栩哭著推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