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你還有什么愿望?單北問。 方采微欲言又止。 嫂子。老趙得了病,現在在醫院里。鄭萬豐擦眼淚,我把他叫給你來。 方采微搖頭。她有什么臉去見趙一鳴。 大廳重新搭起了祭臺。點燃了香爐、燭火。年輕的道士們在謝常修的帶領下,重新列隊站好,誦經踏罡。方采微把三個孩子攬在自己的懷里,跪坐在中間,像是一座雕像。 漸漸的,誦經的聲音匯成了海洋,一些橙黃色的光芒灑了下來。 方采微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連鬼嬰的氣息也純凈下來。 就在這時,兩個人扶著一個中年男人,趕了過來。就在方采微消失的那一刻,回頭看向中年人。來的人是趙一鳴。他氣喘吁吁,一頭白發,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茫然地看著大廳。 采微,你在哪兒? 凡人的趙一鳴并不能看到方采微的存在。 為了維護方采微,他不惜撒謊,欺騙警察,甚至還藏匿骸骨,他的所作所為不一定對,甚至觸犯了法律,但保護心愛人的一顆心卻是真實不虛的。 方采微注視著蒼老的趙一鳴,眼角一粒淚珠滾了下來。 下一刻,整個大廳金光爆漲,方采微與三個孩子的身體越來越淡,最終消失,而金光依然灑個不停,一部分落在做法事的謝常修與年輕道士身上,一部分迸進單北的身體。還有一些射向梁驚 塵。 梁驚塵卻曲起食指與拇指,把金光彈向單北的身體。單北絲毫不覺,依然處在感動中,還抽了抽鼻子。 梁驚塵糾結了會兒,安慰似的,輕輕地撫了撫單北的肩膀。 ☆、同居 法事完畢,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謝常修覺得自己像是打了場硬仗,而他的師侄們又恢復了嘰嘰喳喳的騰鬧勁,一邊收拾現場,一邊不忘攝影,拍照。 單道友,能留個聯系方式嗎?謝常修向單北施了一禮。 這時他的一個年輕師侄叫道,謝師叔,我和單道友加了好信微信,回去我傳給你。 謝常修氣不打一處來。 趙一鳴本來身體就不好,所以沒能來出現這場法事,現在目睹一家三口,魂歸天上,更是悲慟難忍。勉強與謝常修幾個打個招呼。就是看到梁驚塵時,忽然就覺得眼熟。但再想仔細看一眼,那張臉卻怎么都看不了。 趙一鳴交待了幾句后,便離開了。 寧寬沖單北擠擠眼睛。鄭萬豐這時向單北走來,手里拿著張紅包。薄薄的,像是什么也沒塞。這是趙一鳴走的時候,單獨給單北包的紅包。里面是多少,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大師!多虧您啊。 我.單北有些不好意思接。因為,他已從寧寬那里領過紅包了。 是趙總特意給你的。自己找的天師,關鍵時刻派上如此大的用場,寧寬也覺得臉上有光。 鄭萬豐扭頭對寧寬說,你這小子,終于靠譜了一回。 心里其實不好意思,并且奇怪。一開始他見單北這么年輕,就懷疑是不是寧寬假公濟公,為了套公司的財務。 及至后來,嘆為觀止,心里又嘖嘖稱奇。他五十多歲,沒什么過多愛好,平時還就是愛關注玄學圈,還加了個群。圈里的什么天師,道長,大師縱然沒見過幾個,但名字還是知道的。但這個叫單北的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sao十幾年啊。 德仁觀的年輕道士們在謝常修的帶領下一起坐上返程的大巴。謝常修再三邀請單北一行三人一起,順路給他們帶回去。 單北住的不遠,還有依然沒有醒過來的時小海要弄回去,單北一時間心里是動搖的。 這時梁驚塵卻開口:我已叫了車。 謝常修哦了一聲。梁驚塵一出現就和單北一起,所以,他便以為兩人也是住一塊的,便十分遺憾地沖兩人揮揮手,上車走了。 單北憂郁地轉動那雙黑幽幽的眼睛,看了梁驚塵一眼。 車來了。我們一起。梁驚塵說。 單北只有點頭。 現在,三個人站在酒店幽淡的燈光下。時小海一臉蒙逼。他不過睡了三個鐘頭,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三人行。 雖然只是白天一面,他對梁驚塵卻頗有印象??v然時小海心里不服氣,還是要說,長的還真是不錯。就是吧,這人對單北起了歪心思。 他心里悶了一肚子話,要問單北,卻不知道怎么開口。憑感覺,他錯過了一場好戲。 雖然單北給他蓋了件衣服,但在涼冰地地板上,睡了三個小時,時小海覺得自己眼皮直往下耷拉,感冒了。 梁哥,你住哪兒?單北問梁驚塵。 梁驚塵雖然不怎么說話,但氣勢沉穩,眼神溫和。單北學玄學多年,除了言必行,極少遇到同行,所以對梁驚塵有種親切感,再加上,梁驚塵法術神秘強大,讓單大也多了一些好奇心。 對著單北幽黑的泛著好奇寶寶光芒的眼睛,梁驚塵深思片刻,沒地住。正在找房子。 那你今晚怎么辦?單北十分意外。眼睛里全是善良的擔憂。沒想到他梁哥這么好的身手,居然生活這么困難。 看看還能不能有酒店。梁驚塵說。 N市經濟發展迅速,流動人口特別多。一天進進出出這座城市達百萬人口。特別是現在他們所處的商業中心,如果不提前預定,這個時候,根本找不到入駐的酒店。 而且,這個時間,等梁驚塵找到酒店的話,也都天亮了。 梁驚塵看了單北一眼,咬著牙,繼續編:因為手頭緊,我想和人合租。 不可能。時小海跳了起來,你這黑色有兩個大口袋的風衣不要告訴我不是阿瑪尼的最新春款。還有,你手上的手表,這不是勞力士嘛。你這雙運動鞋 梁驚塵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時小海一眼,你買這些東西不在植批買? 植批全稱為植物園批發市場。是N城有名的假貨市場。在那里三百塊錢可以買到你任意想買的大牌。 時小海咬著牙,你才在植批買。 梁驚塵哼笑一聲。時小海抓抓頭,發現自己被繞進去了。 這人不懷好意,還不簡單。這一刻,時小海在心里已立了FLAG:防火防盜防梁驚塵。 就聽到單北說,要不梁哥你暫時住我哪兒。我住的地方大。你要是住不習慣,等你找到合租的人,再搬出去。 時小海的節cao碎了,北哥 他北哥一雙善良純真的大眼睛看向他。 你真不知道這人對你有企圖嗎? 而梁驚塵忙點頭:行。 迅速之快,讓時小海懷疑他其實一直都在等單北這句話。 正說著,一輛黑車在三人面前停了下來。一個墨鏡男把頭探了起來。剛才誰叫的車? 時小??粗囶^那個立體標致,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 兄弟,你缺錢?開著輛幾百萬的豪車你干滴滴打車的勾當? 還不上車?墨鏡男嚴天嚼著口香糖,隔著眼鏡頭沖梁驚塵閃了閃眼。 兄弟,我演技不錯吧。 梁驚塵率先一步,拉開后排門,看向單北。等單北鉆了進去,他才跟著上了車,坐在單北身邊。時小海又踱了踱腳,氣得沒了脾氣,只好氣鼓鼓地坐到副駕上。 你不用擔心房租的問題。這房子是小海免費給我用的。單北讓梁驚塵放寬心。 時小海的嘴巴擰成了麻花。 你不回去拿衣服行李?時小海一肚子怨氣。 沒行李。梁驚塵八風不動。 時小海與梁驚塵你來我往,暗潮洶涌,而單北這時才打開那個紅包,從里面抽出一張紙。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兒后,確認就是傳說中的支票。 面額 單北的心咚咚地像是放進了一整面鼓。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因為興奮,他的心像是要從嘴里跳出來。 怎么呢?梁驚塵見單北臉色有異。 一百萬!單北的聲音雖然低,但掩飾不住興奮。 一百萬??!時小海的身體伸了過來,一下子把單北手里的支票搶了過來,仔細辯認。 一百萬對于像單北這類連點名氣都沒有的新人來說,的確是筆大額。這個額度相當于名氣在外的天師級了。但如果是頂級天師,價格會更高。 這應該是趙一鳴對單北單獨的感謝。因為單北,結開了自己的妻子做鬼十年的心結,才得以讓他們得以凈化,能夠重新進入輪回。 只是 你缺錢嗎?梁驚塵一臉憂思地看著見錢眼開的小逃妻。 我北哥在外欠了幾千萬。時小海說。 怎么會?縱然是梁驚塵,都大吃一驚。從十二歲開始,這人一直在自己的庇護之下。而且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自己牢牢掌握,怎么會在自己不知情下,欠這么多外債? 這人借了花唄?花唄不會這么多,那是借了網貸? 我爺爺從我十二歲起收了一個人不少錢。也還有套房子,加一棟別墅。那個別墅就幾千萬,所以,我得攢錢還回去。單北喜孜孜地紅包收了起來。 梁驚塵明白單北欠了誰的錢,順間心里拔涼拔涼。 雖然時小海一再表示不用,豪車還是一直把幾個人送到進了小區,并停在了他們的樓梯口,并看著他們下車,還對三個人揮了揮手:祝各位夢想成真。 單北拿出鑰匙開了門,梁驚塵跟著他進了屋。時小海也要跟著進來,但梁驚塵已砰的一聲碰了門,差點擠到時小海的鼻子。 惹大事了,惹大事了!時小海心里生出了一股危機感。 在他眼里單北單純得如同只小綿羊。而現在,這只小羊羔引狼入室,卻毫不知情。 房間三臥兩衛。功能齊備,布局合理。裝修,家俱雖然算不上奢華但是足夠舒適了??蛷d落地門前,還放著幾盆多rou植物,想來是單北私有之物。 梁哥,你住哪間?單北問。 梁驚塵的目光落在主臥上。那里隱約飄蕩著單北身上特有的氣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v然經過千年萬年,都是自己不能忘記的味道。 梁驚塵選了主臥斜對角的客房,而不是主臥旁邊的那間。 單北點頭。他思想單純,梁驚塵選那間都無所謂。 而梁驚塵的思路是:一開門,就可以看到單北的房間。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單北又困又乏,簡單地洗個澡后,倒頭便睡。所以半個小時后,大門有人摁響門鈴,他已墮入夢鄉,全然不知。 戴個墨鏡的嚴天推著著大旅行箱站在門外,給梁驚塵送行李來了。演技不錯吧。嚴天涎著臉。 梁驚塵接過箱子,把嚴天推了出去。 ☆、凌晨12:00 第二天,單北沒出門,繼續投遞了兩份簡歷,同時等待天宇那邊的面試結果。他的合租人梁驚塵倒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見蹤影。 只是刷牙洗臉的時候,看到盥洗臺上多了一套洗漱用品,單北心里頗有點微妙之感。大學幾年,他都是一人在外邊單獨租房子,和人同居的經驗,其實并不多。 昨天頭腦一熱,居然就把梁驚塵帶回了家,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不過他對梁金城印象挺好,倒是沒有絲毫后悔之意。短短的幾天,單北連續交了時小海與梁驚塵兩個朋友,感覺還挺不錯。 對于梁驚塵的行蹤,單北也可以理解。不是找房子,就是找工作。他梁哥這么優秀,居然連個穩定工作都沒有。單北頗為他發愁。 梁驚塵回來的時候單北還穿著上下兩截的睡衣,貓一樣窩在沙發上。手里拿著速寫本正在畫畫。這是他每天的習慣與功課。 今天他拿時小海與梁驚塵當了回模特,設計動漫人物。時小海是q版。圓臉圓眼睛,呆萌爛漫,憨態可掬。 梁驚塵是正常版,九頭身,五官俊美,表情冷淡,氣質沉穩,全身散發著幕后大boss的氣場。 梁驚塵一進來,便看到單北畫板上的自己。 單北還在熱衷于畫紙上的梁驚塵,正在為他設計一款炫酷的造型。 機械手臂,黑色披風。 梁驚塵眼里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火花,甚至連嘴角都勾了起來。就要張嘴說什么,下一刻就看到沙發上攤了幾張時小海的畫相。 時小海的有三張。 而他,兩張。 梁驚塵眼中的喜悅之色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梁哥回來了?工作找得怎么樣?單北停下畫筆,熱情地打招呼。 還行。為什么單北會默認他出去是為了找工作? 你呢?梁驚塵問。 他回了一趟天宇,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單北的工作方向問題。他聽取了江月梅等幾個人的意見,他們一致認為以單北的樣貌,還是適合當顏播。但嚴天卻覺得讓一個天才天師去當顏播,實在曲才。 投了幾份簡歷,還在等一個面試的通知。 什么面試? 天宇旗下余音的主播。 梁金成沉默半晌。我也等天宇的通知。 單北驚訝地抬起頭。他梁哥也去應試直播了? 梁驚塵相貌俊美,氣宇不凡。外形自然沒話說。只是 總覺得梁驚塵與主播之類不搭調。 梁驚塵在單北的注視下,似乎也覺得這個人設有點離譜,忙岔開話題,如果讓你想選擇,你想做個什么樣的直播?或者節目? 說著話的梁驚塵有些霸道總裁的感覺了。 如果可以的話,能做一起自己的探險節目。由幾個人人組成自己的小團隊,帶著攝相機,記錄在各個詭異現場留下的足跡。單北回憶起主考官江月梅的神情與言語,不過,公司根本不可能會同意做這樣的節目。而且,他們方面也不希望我向這方面發展。 梁驚塵沉默半晌,轉身進了浴室。 一個小時后,單北接到來自天宇的電話,說他通過了面試,并通知他第二天去簽合同。工作上的事誼,見面后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