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時小海與單北都興趣缺缺。他們進來只有一個目的,解決午飯。 時小海把單北安置在邊角的一個圓桌上,就興致勃勃地去拿甜食。這桌的好處是在角落,離餐臺近。人還少。別的桌都是坐了七八上十個,這桌加上他們兩個才三人。 旁邊一個穿藍西裝,胸前別著鮮花的年輕男性正把頭埋在餐盤里吃蛋糕。 盤里的蛋糕種類很多,顏色十分炫目。單北不由自主地數了數,居然有八種。 單北也不好意思老盯著對方的餐盤看,就去打量整個大廳。果然散落在各桌的來賓中,有一些人的背包里會露出一個五帝劍的劍頭。穿著套裙的女士一手拿著手包,另一只手拿著個葫蘆。還有幾個明目張膽地背著桃木劍。 看來這些散布其中的,就是晚上準備做法事的大師。 斜對角的藍西裝,一口氣已吃了第三塊。單北十分佩服他的好胃口。心里也在想,時小海怎么還不過來。 有些眼饞。 藍西裝吃的過程中,眼皮一抬,碰到單北熱切的目光。頓了頓,把盤子往他對面一推,吃吧。 單北猶豫。 反正都是這里的。吃完再拿。藍西裝鼓勵的眼神。 單北也就不客氣了,拿起一塊他的最愛,酸奶蛋糕。 一口咽下,甜得魂都要飛了起來。 等急了吧。藍西裝說。 單北點頭。這發言也太長了。主持jiejie還在邀請下一位領導。 藍西裝十分內行。你忍著點。這片地開發的時候,涉及的人多事多,上臺發言的領導也多。 怎么沒看到酒店的老板。單北嘴里鼓鼓囊囊地問。 看這個規模陣勢,酒店董事沒在現場是說不過去的。 病了好一陣了。藍西裝說。 哦。 都在傳言說是征遷的時候,拆了幾千年的古祠堂,受的報應。要不你看,中午慶典完畢,晚上繼續做法事。你看,這里來的還有德仁觀的道士。 德仁觀.單北有點印象的是,是N城一所茅山道觀。 說著藍西裝指向三十歲左右的男性。那個就是道觀的負責人叫謝常修。 挺年輕的嘛。時小海一屁股坐在單北的旁邊。單北看著堆得像座塔一樣的餐盤 看什么?時小海斜了單北一眼,我是給你補充能量的。 就在這時,站在臺上拿著話筒的主持人正在串場,現在有請天宇集團梁驚塵梁總給我們帶來祝福。梁總?梁總?哎呀,梁總大概為咱們霞汐的設計所著迷,正在哪里駐足觀賞呢。那我們先進入下一個環節. 此時,放了主持人鴿子的梁驚塵,正神情復雜地隔了一個梁柱注視著單北。 他的小逃妻正極其自然,十分滿足接受來自一個陌生人的喂食。 小逃妻吃得十分滿足,腮幫子鼓鼓的,雖然可愛無比,梁驚塵卻混亂驚懼。 本來他有著自己的策劃,去接近單北。但現在,突發狀況,計劃提前了。他不能再讓單北一個人在外了。 只是梁驚塵看了一眼一身休閑裝束的嚴天。心里有了計較。 嚴天也正在找梁驚塵。說好的,副市長發言完畢,就是他家老板登臺了。沒想到梁驚塵隱身在一個梁柱后面,讓他一頓好找。 嚴天還沒開口,梁驚塵向他示意,轉身就走。嚴天就跟在他后面,然后來到了洗手間。 嚴天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梁驚塵當然不可能是讓他陪過來他尿尿。 到廁所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要討論秘密,二是誘敵深入,一舉殺之。 嚴天雙眼冒光,覺得熱血上涌。 這是有突發狀況? 一瞬間,嚴天仿佛回到與驚梁驚一起,叱咤風云,與天地為敵的時代。 驚塵嚴天就要去抓梁驚塵的手。 只見梁驚塵扯松了自己的領帶,又脫了西裝外套,沖嚴天簡單吩咐:把衣服脫下來。 嚴天愣了幾秒,一下子緊抱住了自己,一臉驚恐:死鬼。雖然你人高腿長,相貌堂堂,但這里人好多,人家好害羞. 梁驚塵一巴掌拍下去,戲精嚴天才中止了表演。 藍西裝又給單北拿了塊蛋糕。時小海的視線在兩人之間瞄來看去。 長的好看,了不起?時小海啊嗚一口,把一塊小蛋糕吞了大半。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落了下來??v然只是個影子,因為身材與氣勢,便讓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單北一抬頭,便觸到一雙幽深而冷嗖的目光。面相出奇得好。出于職業習慣,單北第一眼看人,就是拿麻衣看相那一套,往人臉對照看??疵脊?,看印堂, 看天庭,看地閣,夫妻宮,田宅宮 但這次他單純被對方的好樣貌吸引了。對方長相不僅五官俊美,格局也十分大氣。是越看越耐看的那一尖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單北不禁多看了兩眼。 對方長相不俗,穿著卻十分隨意。黑色體恤外面套了件棒球領的外套。和自己一樣,與大廳里穿著正裝,衣衫筆挺的男男女女格格不入。 而遠遠一桌的嚴天,正整理著梁驚天藍白相間的領帶,心里臥草臥草個不停。 那件棒球外套,可是自己才入手的心愛之物。就這樣被梁驚塵搶行借走,去追未婚妻了。 嚴天這時也看到單北以及他的朋友了。 梁驚塵手邊的大盤子里面,也堆了幾疊高的點心。 這都是和時小海同一路數?但這人體型健美,別說時小海,就是身邊那個不錯的藍西服都相形見絀。 時小海意識到單北的目光,把臉從盤子上抬了起來:看我做甚? 看對方的樣子,也不像來賓,也不像是前來做法事的道士。難道與自己一樣,也是來混吃混喝的? 單北一瞬間搞笑地想。 但對方盤子里的點心雖然多,只有兩樣。一樣是樸素的蜂蜜蛋糕,一樣是巧克力蛋糕。 是自己剛才吃的兩種。 那人面對一大盤甜點,端坐在一旁,卻紋絲不動,絲毫沒有吃的意思。十秒過后,那人把盤子往單北這邊移了移:有點多。要不,一起吃。 ?時小海驚得下巴落下來了。 北哥,威武。男女通殺! ☆、迷路小鬼 且不管時小海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單北倒是沒想那么多。只是進一步打量對方,并再次肯定對方的顏值外。對方眉毛粗細濃淡適中,眼睛深沉漆黑,鼻梁挺直,這個樣子的人,品性都不會太差。 反正自己也愛吃,單北拿了一塊。 藍西服看了看兩人,問單北:吃水果嗎?我給你拿點。 我自己來。單北含糊地應著,就站了起來。旁邊那人跟著也站了起來。 單北在一堆水果前猶豫的時候,那人也拿盤子,和他并肩立在一起。 火龍果、哈蜜瓜、山竹、楊桃 單北猶豫著,不知道先下手哪一樣,忽然一個小孩兒旋風一樣地從他們身邊跑過。 一個托著酒水的服務生從這邊經過,明明地面干干凈凈,也沒有任何障礙物,服務生卻覺得腳下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身體往前一傾。托盤跟著脫了手,酒水嘩嘩嘩啦啦地落了撲了下來。眼看著旁邊的單北就要遭遭殃,下一刻,他的身體便猛然被人拉到一邊,那些酒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拉他的,正是那個剛才俊美的同桌人。 服務生忙道歉。心里覺得邪氣。他當服務生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出現在種狀況。無形中像是被誰狠狠地推了一把。 謝謝。單北匆忙對梁驚塵道了謝,急步便走了出去。 單北腳步不停地跟著小孩出了大廳。但小孩并沒有走多遠,蹲在樓梯口,眼淚汪汪。他只有六、七歲的樣子,長得虎頭虎腦。只是影子并不穩定,呈半透明狀態,說明他的魂魄并不完全。 小朋友。單北走了過去。 小孩兒眼睛盯著地面,也不說話。 單北摸出塊糖,在他跟前蹲了下來。你家在哪兒?你父母呢?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小孩只是看了一眼,還是不說話。一臉倔強,拼命地抵抗糖果的吸引力。 單北沒辦法了。他對小孩挺苦手。 關鍵是,現在有不喜歡糖的小孩兒?單北只好把糖紙剝了,塞進自己嘴里。 那是什么?小孩的目光忽然落在單北的衛衣連帽里。正休養生息的大壯一只胳膊搭在單北的肩頭,一只胳膊撐著自己的下巴,和小孩對視著。下一刻,整個身體縮回了帽子里。 大壯對小孩也是苦手。 紙人。他叫大壯。 這是你的小孩嗎? 單北嚼著奶糖。不太好說。 言必行說過:不要把沒有生命的東西當人看,否則時間長了,就會人不人,鬼不鬼,發生質變。 算是吧。單北回頭,大壯,打個招呼。 大壯只好悄悄咪咪地露了個頭,并且努力扯出一個微笑。十分詭異。但小孩似乎覺得十分好玩。 你叫什么名字?單北問。 康康。小孩兒說著,忽然意識到什么,站了起來。我要走了。 單北拉住康康。你家在哪兒,我送你? 這個小孩是個迷路小鬼。 很多小孩在外玩耍,出了事故,橫死在外,卻并不知道自己其實已身處異界,還以為自己活著,沒入陰司,也記不得自己的家在哪兒,就在外面飄著。 只是康康縱然是魂魄,也太弱了。 單北懷疑這孩子會不會是死于火災。橫死于火災的人,因為火勢猛毒,不光是軀體,有時連魂魄都會被燒得殘缺不全。 所以,橫死中的魂魄中,水鬼最猛,火鬼則較弱。 就在這時,康康的目光忽然越過單北,看向他身后,下一刻,一把掙脫了單北,消失得無影無蹤。 單北一回頭,看到自己那個俊美的同桌,手里還端著餐盤,里面放著幾疊高的水果。 全身的氣場依然冷嗖嗖的。 回到大廳后,單北又吃了兩盤子梁驚塵給他端的水果。以至于時小海與藍西裝都看呆了。 太明目張膽,太居心叵測,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之了。 還沒等正式開飯,單北已吃得肚圓腹漲。藍西服看來是個重要角色,吃飯的時候,被安排進了包廂。而那個俊美同桌,也被人叫走了。 叫他的那個人倒是一身整齊,西服三件套,過來的時候,還往單邊這邊不停地看。美貌同桌一拍對方的腦門:走。 來人才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地和俊美同桌走了。 北哥。時小海張著嘴,欲言又止,你注意點兒。 注意什么?單北眼睛盯著才上來的一盤松鼠鱖魚。一臉幸福。 時小海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剛才來自兩個男人,那么明顯的獻殷勤,單北都沒意識到。時小海覺得有義務保護單北了。 雖然在玄學方面,他是弱雞。但是在現實社會里 有錢有勢,而且有rou的時小海在肚里得意地嘿嘿笑了三聲。 晚上七點。單北與時小海再度來到霞汐大酒店。時小海憤憤不平。既然單北想過來看熱門,還不如混在法事人群里,不僅看得清楚,還可以拿個紅包。 單北比時小海小幾歲,社會閱歷不豐富,臉皮不夠厚。 單北晚上過來,一方面確實也是想看熱鬧。畢竟他長這么大,還真沒見過做法事的。二來是白天那個小鬼,他還是有些惦念。 當他們兩人到達酒店里,發現門口站著很多人。有普通服飾的,也有穿道袍的。他們大部分人背著法器,但也有幾個手里是拿著攝相機與話筒。 現在各大道觀與寺院都有自己的網頁。動態實時更新不說,還要向上級部門投稿。所以,順應這一要求,各大小道觀寺廟都培訓了宣傳骨干,負責資料收集,采編,投稿。 有些寺廟宣傳意識強的,幾年前就推出呆萌小和尚,寺院研究生之類,博取大眾視線眼球,一時間成為網紅寺廟,引起諸多同行模仿。 門口的道袍大都十分年輕。嘻嘻哈哈,表情輕松。只有其中一個面目深邃,神情嚴肅,年紀也長一些,就是此次法事的主要負責人德仁觀的謝常修。 單北看到了寧寬,正和幾個工作人員,以及保安在布置現場。為避免尷尬,單北想起中午的時候,看到旁邊有一個員工進入的側門。便扯了扯時小海的衣服,往旁邊走。時小海還戀戀不舍地舉著手機。 兩人繞到商場的員工走出的側門。進門的時候,門口蹲著一個小孩子,手指摳著水泥地。 小孩也只有三、四歲。如果不是這種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情況。怎么看都是個極其普通的小孩。 這里怎么老遇到這種游蕩在外的小鬼。單北心里生疑。小鬼氣息依然很弱。而且因為小孩還小,沒意識到自己只是鬼魂,身上也沒什么戾氣,煞氣。 時小海順著單北的視線,看向樓梯口。只覺得皮頭一炸。似乎有道影子,似乎又沒有。 北哥。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時小海顫聲道。 走吧。單北邁步進去。 只是個普通的小鬼。就像在酒店里遇到的那個一樣。不知道為什么沒有進入輪回,四下里游蕩。單北心里有些憐惜。 哦。時小海只差沒有502,能把他與單北給粘起來了。這樣他就不怕了。 兩人從側門進去,一進去就是個小廳,一側是向上的樓梯,單北與時小海也不出去,只是蹲在門后留意外面的動向。 大廳里已聚集了不少人。烏泱泱的,有三十多號人。正中間擺了香案與各種供品。香燭擺放得挺多,道場準備得全面而華麗。謝常修正在最后的檢查,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而他已換下常服,穿上了華麗寬大的法衣,頗有點世外高人的樣子。 其他大部分都是年輕的道士,神態輕松,表情愉快。甚至有些嘰嘰喳喳。 他們的樣子不像是來做法事,倒像是一次公司來搞團建。 確實是如同寧寬說的那樣,法事主要是祈福為主。而單北遇到的兩個小鬼,也都很干凈,這里也感覺不到什么陰煞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