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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夫是個極講究的人,從進門到看過傷再出去,一直垂首。 莒繡笑著留客:“四姑娘,留這坐一會吧?!?/br> 接引的小三便朝已退到門口的林大夫道:“林大夫請放心,晚些我親自送夫人回去?!?/br> 林大夫忙點頭道:“也好,也好。家里沒個消遣,悶著她了?!?/br> 他說罷,垂頭朝屋里拱拱手,走了。 他一走,莒繡招呼四姑娘:“快過來坐,今兒人這么齊。我讓他們去請戲班子了,一會就來。大熱的天,也沒什么別的事好做,看看戲解解悶?!?/br> 立了秋,依舊熱得人透不過氣。 冬兒倒了茶。 云堇書收了牌,去房里取了果子點心碟,搬到外邊這小桌上來。 女眷五個,全坐在這。屋里置著冰,廊上又透氣,不會太寒也不會悶熱,再舒服不過。 韋曼瑜笑笑,柔聲道:“多謝款待,叫我名字吧,我們早不是那家的人了?!?/br> 范雅庭道:“離了好,那面……” 到底受過恩,不好說那些閑話,她便住了嘴。 韋曼瑜笑著看她,道:“今兒真巧,范姑娘也在?!?/br> 云堇書最會察言觀色,主動問:“曼瑜,你有什么心事呢?” 人雖在笑,眼底卻是愁的。 韋曼瑜收了笑,滿是為難。 莒繡想著她方才趁勢留下,一句客套也無,那就是真心想留下來的。 林大夫也說“家里沒消遣,悶著她了”,只怕是愁悶好些天了。 “都是自己人,若有能說的,就說給我們聽聽。人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這有四個呢!” 冬兒捂嘴樂,逗趣道:“別人我不知道,姑娘肯定是個香皮匠。昨兒是誰說的來著,‘這屋里有了你,就比別處香百倍,光亮百倍’?!?/br> 莒繡被她臊得扭頭看向外邊,云堇書掩嘴樂。 范雅庭和韋曼瑜便知這是夫妻和樂,讓她們聽見了。 這樣的私話,張姑娘一點不避諱讓她們知道。韋曼瑜心里有了底氣,等眾人笑過了,便將自己的難處說了出來:“他待我也好,每日出診,總會捎些吃的用的回來給我?!?/br> 幾圈牌打下來,范雅庭早放開了,便指著她道:“瞧瞧,這是你們成了親的好處,我們呀……只有羨慕的份!” 韋曼瑜羞紅了臉,她只是不想她們誤會他,便先說了好的,如今卻被臊一臉。 莒繡笑道:“放心,你們也會找著如意郎君的,不過是遲上一些。曼瑜,你接著說正經事,別理她們這些促狹鬼,純心拿我們逗樂呢。等她們成了親,咱們再還回去?!?/br> 韋曼瑜抿抿嘴,接著道:“五月里,他在康家醫館受的傷,便一直住那養著。我知道這樣對他好,也跟過去照看,他總催我家去。如今他的傷好了,每日會去那兒一兩趟,到夜里才回家?!?/br> 莒繡等人一頭霧水,連在康家醫館待過一陣子的云堇書都不解地問:“然后呢?” 韋曼瑜糾結了一番,蹙眉道:“康大夫是女的?!?/br> 這是吃醋了? 云堇書瞪圓了眼,看看她們,解釋道:“康大夫雖然沒了丈夫,但她比林大夫還要大幾歲呢?!?/br> 韋曼瑜垂頭,小聲道:“我知道,只是……” 不怪她多想,康大夫守著寡,林大夫每日過去那邊,是有些不尋常。不過,莒繡記得遇匪那日的事,勸解道:“曼瑜,林大夫癡心醫學,要不然也不會連自個名字都扔了。先前我聽先生說,康大夫是因醫術高明,得王爺看重,這才住在王府后巷,方便為女眷診治。林大夫去那,是為的研討醫學吧?” 韋曼瑜抬眸瞄了她一眼,小聲道:“他有名字的?!?/br> 冬兒嗤嗤笑,道:“別人都不知道,那就是只告訴了你這個親親娘子唄?!?/br> 莒繡跟著笑,道:“正是,我家先生跟他認識多年,也只知道他姓林名大夫。還有呀……” 她掩嘴笑,賣關子不再說。 云堇書和范雅庭齊聲催:“快說快說!” 被調侃的韋曼瑜也眼巴巴地等著。 莒繡這才接著說完:“有人不小心劃破了皮,這事與他又不相干。林大夫又是賠罪又是賠衣裳,那祛疤的膏藥,給了兩大盒。別人那受了重傷的,他留下一盒,說‘盡夠’。你們說,這樣的人,會不會有外心?” 韋曼瑜想起了那時的情景,羞紅了臉,側身躲著臊,眼里卻是帶笑的。 那四個,一齊哈哈笑。 笑夠了,幾人又各說了幾句勸解她。 韋曼瑜總算去了心事,安心看戲。 莒繡想著自家沒長輩,沒有那討嫌的人,最是清靜,又有冬兒和堇書作伴,便邀她們往后常來。 “便是傷好了,我也只下午有半日學要上,上午是空著的,只管來頑。放心,他不常在家,不用怕?!?/br> 云堇書在后頭接話:“他在家也不用怕,有我們莒繡呢,乖得很?!?/br> 冬兒點著頭哈哈笑。 范雅庭也笑,等出去了,她從側門回了鹿鳴院,看一眼安安靜靜的西廂,想起前情舊事,一時諸多感慨。 她們幸福,是因為她們配。 而我們這些人,一場算計,到頭來,全成了空。 韋鴻停過了哺時才回,一臉歉疚,背著娘子下樓來透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