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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平靜地一如既往的裴央扭過頭,直面同樣有些不解神色的李建業:“李先生,你問這些,不過是為了求證在宋女士身上還藏著多少秘密罷了。我知道的一切,能告訴你的只有——我不是這場漩渦中的任何人,也沒有背負任何來自上一輩的恩怨,從來都不是?!?/br> “我之所以要參與其中,為的是現在的我、十年前的我在學校里所看到的一切。您跟我,根本不需要深究任何過去?!?/br> 李建業神色中忽而有一絲震動。 不對—— 據他所知,宋知秋最大的孩子,是和顧成才所生的宋斐,那個被遺棄的孩子……之后是委身于林宣賢時生下的謝蘅,如果說真如林宣賢所說,宋知秋最愛的,是和顧成才所生的女兒,但自從爬到上層,她從沒機會再和顧成才接觸。 也就是說,哪怕早產,那個女孩也只能是在那個被遺棄的孩子前后所生,且一定會比謝蘅年紀更大——可是不對,那么年紀最大的孩子出生的時間就對不上……是哪里出錯了。 如果女孩兒在前,也就不會有第二個被拋棄的孩子,也就是說,宋斐是其中毋庸置疑的老大,是宋知秋的第一個孩子,在她不過十九歲那年,還沒有出逃的時候。 他頭疼欲裂,眼前乍而有些模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知秋,你說要做白馬王子,可別忘了回來帶我走。 她的眼神,一如她沒有衣物遮蔽依然光潔的身體。 赤/裸的渴望,懇求,信任。 -你記得我,一定要記得我。 在孤兒院昏暗的空間里,被引到自己面前來的女孩,怯生生地在眾人眼中拉住自己的衣角,又在兩人獨處時,狡黠地要自己許下誓言。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孤兒院背后的黑暗,據說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宋知秋和顧成才忽而選擇出逃。 那一年,宋知秋該是什么樣的年紀呢? 他那衰殘的眼眶中,倏爾有了淚意。他從未把那次“艷遇”記在心里,更沒有在多年后認出滿腹野心的宋知秋,就是當年那個希望握住自己的手逃出孤兒院的人。 他以為,自己不過是個“恩客”罷了。 也從來沒有想過,那條通天大道,本就是他虧欠那年十九歲、滿眼渴盼的女孩的。 宋斐看著李建業霍然痛苦萬分的神色,又側頭,望見裴央的平靜溫和。 他驀地起身,在不安間拽住裴央的手腕,“我們先走吧——見也見了?!?/br> 裴央沒有拒絕,也跟著站起身來。 突然地,步子尚未邁出兩步,李建業復又掙扎中顫聲叫住她:“裴小姐,我還有話跟你說?!?/br> 他叫的是裴央,看著的,卻是宋斐的背影。 ……我這一生都在謀算,到今天一無所有,還有什么是可以留給你的呢? “你應該很好奇,為什么你十七歲入學的時候,在那么短的時間里,風言風語就傳遍了整個學校吧?” 她腳步一頓。 “所有的同學都齊聲孤立你,老師們只會勸你“忍讓”,但從沒有為你在班級上解釋過,哪怕你被“壞孩子”拖到女廁所欺凌,他們也沒有出面給過你哪怕一點的安慰。你在他們眼里,只是供人炫耀、從不爭辯的學習工具,怕的掉眼淚也只會躲在舊教學樓的老教室里一個人哭,從沒有人幫你?!?/br> 宋斐注意到裴央手臂倏爾的劇烈顫抖,想要出聲阻止他言語上的刺激,但卻被李建業愈發瘋狂的高聲叫嚷所淹沒。 “你得過第一名,但從不被允許上臺發言,哪怕第二名比你少四十分,不是嗎?你寫好的演講稿被老師否定,同學們在背后笑你自作聰明,把你的稿子偷出來貼上布告欄,你紅著臉在人群里把它撕下來之后,沒有偷偷哭過嗎?” -裴央,你就是個自作聰明的婊/子!你mama就做人家的二奶,你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還想上臺演講,你也不怕丟了我們班的臉! -誒,聽說了嗎,隔壁班那個裴央,沒有機會上去演講,還偷偷寫演講稿,笑死人了,還“感謝所有老師同學”…… -裴央?哪個啊,是不是謝蘅家里那個白蓮花meimei??? “裴小姐,雖然時間過去很多年,但我倒還記得很清楚。那年我聽說過你的身世,也看不起你的母親,所以當秘書問我出了點不好的新聞,怎么處理的時候,”他一字一頓,近乎殘忍,“我跟她說,沒關系,不用理?!?/br> “像你這種人,每一年都有,就像狼堆里總要有羊來供人撕咬,狼群們才會自覺同類的存在,裴小姐,現在看到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我真是深感欽佩,又深表遺憾?!堡摔悚?/br> 裴央抬起頭,和他那嘲諷的表情正面相對。 而她面無表情,雙拳因過度攥緊而微微發顫,唯有眼角一點漚紅。 宋斐暗叫不好,想要及時拉住變成“暴躁鳥兒”的“裴央meimei”,但她忽而一笑,將桌上茶杯拂落一地。伴著清脆的碎裂聲,她摸起其中一塊碎片,猛地壓住李建業肩膀向后一推,碎瓷片抵住大動脈—— “裴央!”宋斐面上血色褪盡,“這里都是警察,你想干什么!” 她沒有理睬他,緊握瓷片的右手發顫。 他提醒了她,那段毫無美化的記憶。 “Who killed Cock Robin?I, said the Sparr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