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溺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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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別人打架了?” 桑晚問得自然,好像他們很熟。 但其實,他們很陌生,陌生到只是短暫擁有過彼此的身體。 大概是沒想到桑晚會問這個,聞野的表情略微松動,開了口:“嗯?!?/br> “為什么打架?” 聞野回想了一下,簡單概括:“他可能覺得我對他女朋友有意思?!?/br> “那你是對人家女朋友有意思么?” “……” 聞野表情略微凝滯,隨后似乎覺得有些無語,別過頭:“沒興趣?!?/br> 桑晚看著聞野,似笑非笑的。 視線往下,桑晚才注意到聞野左手受了傷,手背和手指關節處的血還沒止住,透過單薄一層紗布往外滲著血。 唇角也有一點未干的血漬。 桑晚抽了一張紙巾,遞到聞野手邊,在接收到聞野不明的目光后,她主動抬手,將紙巾按在了他的唇角。 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的臉,留下不知名的癢意。 聞野的眸光不受控地落至她近在咫尺的臉上,流連至微微張啟的唇,有那么些屬于那個暴雨暗夜里guntang熱烈的記憶紛至沓來。 喘息,碰撞,親密—— 聞野喉結微滾,隨即快速伸手接過那張紙巾,自己按著唇角,把頭重新撇向一邊。 “胖子網吧?!彼f了一個地址,“江曦路和平飯店對面?!?/br> 桑晚眨眨眼,心想,他還真把她當司機了。 但她什么都沒說,在車內顯示屏上輸入他說的地址。 車子啟動,在雪地里緩慢前行。 桑晚問:“去網吧上網?” 聞野:“去睡覺?!?/br> 聽到這個回答,桑晚不由看向聞野,他的半張臉匿在黑暗中,下頜線條流暢,雙眼皮的褶皺很深。 他目視前方,話卻對著她說:“看路,別看我?!?/br> 桑晚把視線收回,問著:“你去網吧睡覺?” “網吧不能睡覺嗎?網吧至少安全,不會被騙,不會被甩,不會被渣,更不會天還沒亮就被丟下?!?/br> 說到這,聞野似是哼笑了聲:“——用完即棄?!?/br> “……” 桑晚竟從聞野的話里感受到了他的嘲諷。 他在嘲諷她不負責任,睡完就跑。 年紀不大,脾氣不小,還挺記仇。 怪不得從見面到現在都沒什么好臉色。 “原來你還記得我,看你剛才的反應,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是誰了?!?/br> “既然記得我還不跟我打招呼,有點沒禮貌噢?!?/br> “難道說,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那天丟下你就走了?” “……” 聞野下頜繃緊,憋著股氣,把頭撇得更遠了。 桑晚忍不住笑,傲嬌記仇的小朋友,真是又拽又可愛。 胖子網吧離得不遠,沿著這條公路開十來分鐘,然后拐彎進老城區,再走幾百米就到了。 對面的和平飯店其實就是一家蒼蠅館子,門前招牌“和平飯店”的“和平”兩個字只亮了一半燈,成了“口二飯店”。 胖子網吧就在它斜對面,很小一家店,門口立著一塊小黑板,上面歪七扭八寫著幾個字:包夜10塊。 桑晚停車后,環顧四周環境,最后看向小黑板上的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聞野解開安全帶,手碰上車門把手時,聽到桑晚說:“要不考慮一下跟我走?” 聞野稍微停頓,桑晚笑著補充一句,聽起來跟開玩笑似的:“這次保證不會天還沒亮就把你丟下?!?/br> “……” 聞野手指握緊車門把手,關于那晚屈辱的記憶涌來,憋在心里的那股氣就更膨脹了。 “不用。謝謝?!彼а纴G下這幾個字,然后打開車門下車,利落地連頭都不回。 嘖,聽語氣可真不像是道謝。 桑晚翹翹唇角,饒有興致地看著聞野離去的身影。 他在風雪中走了幾步,進了那家裝修差勁的小網吧,里面有個穿著喜慶羽絨服的胖子跟他樂呵呵打招呼,兩個人看起來很熟絡。 聞野在前臺刷了身份證,拎著手上購物袋去找空機,很快就消失在了桑晚的視線里。 看不到了人影了,桑晚又重新看向“包夜10塊”那幾個字。 其實,聞野的情況她知道一些。 一年前,聞野爸爸的公司宣告破產,之后經受不住壓力跳樓自/殺。 他的mama據說精神受了刺激,住進療養院,而十八歲的他,在變賣家產替父補完公司窟窿后就不知去向。 當時桑晚在冰島拍攝極光,斷網許久,回國后才知道這件事。 不過那時候已經沒人再談論這個新聞,似乎熱度過去后,都不配再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態,桑晚那時試著去打聽聞野的下落,但是一無所獲。 之后她就忘了他。 沒什么人能讓桑晚長久地放在心上,尤其是男人。 再想起聞野這個名字,還是前陣子家里長輩要給她介紹他的小叔聞嘉逸。 桑晚不禁對聞野心生幾分憐愛,沒想到昔日的聞家小少爺,現在竟然會淪落到要在網吧過夜。 見人都沒影了,桑晚也就打算回去。她把車子調頭,車燈在斑駁的老墻上掠過,最后戛然停落在網吧門口。 聞野不知是什么時候從網吧出來的,還是原來進去的那副模樣,背著包,牽著購物袋。 衛衣連帽蓋住腦袋,露出一張看不大清表情的臉。 他就站在網吧門口,籠罩在桑晚的車燈里。像條理智被身體背叛的魚,心甘情愿咬住桑晚丟下的魚餌—— 明明知道她只是玩玩,他卻偏偏,再次上鉤。 作者有話說: 開新文啦,好久不見! 第2章 chapter 02 02 一個人在同樣一個坑里掉進去兩次,第一次能勉強說是不小心,那第二次,只能說是蠢。 聞野覺得自己就是挺蠢的,還蠢得心甘情愿。 現在他坐在桑晚車上,還不清楚剛才為什么腦子一抽,選擇再栽一次。 一年前是這樣,一年后的現在,也是這樣。 桑晚的住處有點偏,屬郊外,但離老城區不遠。 獨棟的二層小樓靜靜立在雪夜之中,屋頂被白皚皚的雪覆蓋著。四周沒有別的房子,空曠安靜,連稀疏落在幾處的路燈都顯得昏暗。 房子很大,一樓的墻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攝影作品,攝影道具、補光燈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客廳堆了一地。 這個地方不像一個家,更像一個攝影棚,或者說工作室。 桑晚也沒怎么在這住,只是偶爾會來這拍一些人像。 二樓是休息的地方,有個臥室,也有以前準備的一些備用的洗漱用品。 桑晚帶著聞野上去,從浴室的柜子里拿出新的浴巾和毛巾,把沒有拆過包裝的牙刷放到洗漱臺上。 做完這些,她說:“先洗個澡,把傷口清理一下?!?/br> 然后走出浴室,關上了門。 聞野的目光隔著緊閉的門看了會,再緩慢轉向面前的鏡子。 他看著自己臉上的傷,似乎是有些慘不忍睹。 晚上他在兼職的臺球館當陪練,客人的女朋友總往他身上靠,他選擇無視,那個客人反而被惹毛,硬是覺得他對他女朋友有意思。 聞野不是吃素的,對方動了手,他肯定也要還手。 一來二去,大家臉上都掛了彩。 聞野低著眸,漫不經心地拆開手上已經被血浸透的紗布繃帶,桑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換洗的衣服放在門口,你應該可以穿?!?/br> 然后便是她趿拉著拖鞋走遠的聲。 聞野沒有出聲,也沒去開門,更沒去動桑晚送來的衣服。 他不喜歡穿別人穿過的。 轉念又想,自己是第幾個在這里洗澡的男人? 某些不該有的酸澀像被酒漬過一樣,在他心底咕嚕咕冒泡。 趁聞野洗澡的時候,桑晚去樓下找了一圈,找到一個醫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