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姬筠老師這么厲害的人物，你是她孫子就不能學一下她的美好品德嗎？看看你的手，下次不要手賤了，惹你奶奶生氣了吧?！?/br>
    姬森旭笑得可愛：“她生不生氣都這樣，因為玉不琢不成器是她的名言啦?！?/br>
    芝芝還是從他的眼神里找到了一絲嘲諷。

    感覺有點復雜，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大門那邊突然嘈雜起來。

    凌燃和烏特金也到場了。

    凌燃依然是簡單的暗色西裝，除了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袖口，再也沒有其它裝飾。但他卻能把這種無趣的暗色穿出風雪的凜然味。

    明疏作為承辦人，笑著上前迎接。能和凌燃站一起還不遜色的，也就只有明疏了。

    但這兩人站一起的雙重暴擊，在場所有男士感到一種由衷的嫉妒，女士們紛紛晃神。

    凌燃成名很久了，但幾乎不會參加任何宴會，可以說是著名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在那次事故之后，更是連聲都聞不到了。

    雖然聽說他最近上綜藝了，還是這次壽星的導師，但也沒期待過他會出現啊。這不止是世界級作曲家，在場都是生意人，哪里真的會在意藝術，他們在意的都是他背后的財力。

    聽說蒼氏已經取締那個蒼曜的管理人身份，而蒼老爺子還有意讓凌燃回去？

    在場所有人在看到凌燃的瞬間，腦子已經飛快轉了好幾圈。

    馬上掛上笑容，迎了上去，好像彼此之間是什么久別重逢的好友。

    芝芝剛想去給凌燃打招呼，被人攔在原地。

    “芝芝老師，我之前一直在追《樂！》啊。真的是對你的舞臺嘆為觀止啊。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榮幸在現場聽一次芝芝老師的歌呢？”

    一個穿得西裝革的桃花眼輕佻笑著，看起來人模狗樣地但發青的眼底讓他整個人顯得輕浮底虛。

    一旁的明疏皺眉。

    這人是凱叢，正好是愷澤國際的大公子，也是這家云頂的老板之一。

    不太好啊。

    明疏覺得自己百密一疏了。之前定這家酒店的時候，還沒花茉那事?，F在想起來這家伙不就是花茉被拍到婚內出軌的那個緋聞男友嗎？

    “芝芝她——”

    “好啊?！敝ブワ@然也認出了這個人，畢竟當初李姐還在車里還特意給她看了那些照片。

    “那我為你伴奏?！绷枞疾恢朗裁磿r候從人群包圍中，走到芝芝身邊。

    凱叢的臉僵了一下，宴會的其它客人見凌燃要彈琴，都興奮鼓掌。欣賞不欣賞得了是一回事，裝自己能欣賞才是最重要的。

    本來在演奏的鋼琴家快激動得流淚了，馬上起身幫凌燃擺好椅子。凌燃走到鋼琴邊坐下，芝芝也輕盈來到鋼琴邊的話筒前。

    “花心沒有藥醫，垃圾要放對位置~

    ······”

    凌燃嘴角微揚，在芝芝唱完第一句時，就輕撫琴鍵，一段輕松愉悅的旋律奏響在整個大廳。

    芝芝俏皮可愛的聲線好像在和凌燃輕快的伴奏捉迷藏。兩人雖然都是即興，但配合得無比默契，讓整首曲子有種讓人忍俊不禁的愉悅感，雖然歌詞都是辛辣吐槽，但很神奇地讓人聽完莫名愉快。

    在場的除了娛樂圈的人，很多都是商場大佬，每天都沉浸在股市和彭博里。電視劇是什么？幾年沒打開過了，更別說綜藝了，更沒看過芝芝的舞臺。

    所以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有感染力的歌聲。很多人覺得壓在心上的繁雜事物都變輕了，隨著曲調起伏和芝芝俏皮嗓音，不自覺露出了今天最真心的笑容。

    除了被諷刺花花公子的凱叢，臉色已經漲得通紅，完全不見之前的輕浮得色。

    歌聲結束，整個大廳都是掌聲回響。最開心的就是姚爸姚媽和明疏，他們家芝芝最棒啦。

    凱叢的臉色已經黑成鍋底，這么多掌聲就像在夸姚芝芝罵得好一樣。

    鼓完掌，一個從不關心娛樂圈的股票大佬開始低頭查手機搜索姚芝芝，并把幾首歌全部點擊下載收藏。

    一抬頭，才發現他前后老友們也是同樣的搜索下載一條龍，不禁粲然一笑。這么好能讓人放松的歌真是他們這種壓力山大人群的救星啊。

    芝芝唱完這首歌，讓本來還浮于表面的熱鬧宴會真正熱鬧了起來。

    姚爸和明疏那邊圍的人源源不斷，明疏敬酒的動作就沒停過，各種商業大佬好像突然對曙光充滿了信心，有談不完的合作一樣站在那邊腳都不動了。

    和凌燃打過招呼后，芝芝帶著冷丹晴和后來到的墨姿雨去認識聶如君。她現在已經是一個自信的作曲人，還開了自己的工作室。

    整個宴會大部分人都其樂融融。

    ······

    等到晚上，客人們逐漸散去。

    明疏已經微醺，來到芝芝這邊：“不好意思，芝芝的朋友們，如果沒有其它形成安排，不知道能否在這里再住一晚？酒店已經為你們安排了最好的房間，明天早上大家一起吃長壽面，算是我們自家人的祝壽方式?！?/br>
    芝芝好朋友們都紛紛點頭。

    烏特金望向凌燃，他也輕點了一下頭。李姐讓微醺的明疏先去休息，她親自帶剩下的客人去客房。

    芝芝的房間在1208，是個總統套房。她洗漱完畢往床上一摔，雖然完全沒有睡意，但還是把頭深深埋進枕頭里。

    嗯，比家里的床還要軟一點。然后她就從枕頭下面摸到一張酒店的導游手冊，詳細列舉了酒店的各種娛樂設施，其中還有一樓的娛樂室的附表格。

    上面還詳細列舉了各種主機游戲，并保證最新版本。還寫明了每個游戲新版本的更新時間。有的是已經更新的時間，有的是即將更新的時間。

    這里居然有《求生》，而且今天凌晨一點半還會和米國同步更新到最新版本！

    這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嘛，之前《樂》的休息室沒有，她還特意自己買了下載在那邊的主機上。

    她本來就睡不著，現在更精神了。

    芝芝看了眼床頭燈的時間，現在正好是凌晨一點。

    她披著外套準備出門。

    這么晚了，她就去偷偷玩一把，應該不會碰見李姐。而且哥哥今天喝了這么多，應該也已經睡了。

    她偷偷摸摸來到一樓，果然大廳空蕩蕩的。因為明疏包場，不接待外人，所以連前臺也是空的。她繼續往前，卻聽到一陣鋼琴聲。

    月色如水，照在那個彈琴人的背影上，和記憶里的某個瞬間重合了。但此刻傳來的曲調是如此溫柔眷戀，和當初那個坑坑洼洼的泥潭截然不同。

    琴聲停下，凌燃轉身回望偷藏在墻角的芝芝：“大晚上不睡？”

    “我只是睡不著所以出來逛一圈?！?/br>
    怎么能告訴凌燃，她其實是半夜爬起來打游戲的呢。

    她好奇趴在墻角歪頭詢問：“凌燃老師，你是習慣每天晚上都練琴嗎？”

    凌燃點點頭，起身來到芝芝身邊。

    快一米九的個頭突然靠近讓芝芝有種壓迫感。因為距離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凌燃襯衣下的溫度，還有一種好聞的干凈松柏香。呼吸的氣流在她頭頂微微拂過，有些溫熱。

    凌燃修長有力的手指幫她把外套的兩邊往里拉了拉，嗓音低沉，讓芝芝耳邊微麻：“我送你回房間?！?/br>
    她望著近在咫尺的娛樂室，無奈點頭。

    芝芝跟在凌燃身后走進電梯。

    凌燃先幫芝芝按了十二，再按了自己的層數九。

    “剛剛那首曲子很好聽，是在說月色嗎？”芝芝抬頭望著凌燃棱角分明的側臉。

    凌燃按數字的動作頓了一下，看向身旁嬌小的身影：“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因為聽起來就像沐浴在月光下一樣溫暖呀?！彼曇糗浥?，又帶著一種不自覺的慵懶。

    “嗯?！绷枞甲旖俏⑽⒐雌鹨粋€微不可查的弧度：“是今晚的月色?！?/br>
    芝芝還想說什么。

    啪地一聲，電梯里整個暗了下來，剛剛穩步上升的電梯突然停住。凌燃馬上拿出手機撥通緊急電話，電梯又開始急速下落，電梯顯示的層數也在飛快變化。

    凌燃一把抓住旁邊的芝芝讓她靠緊墻壁，自己快速按下每一層的按鈕。

    “握住扶手，屈膝。把身體的脊柱和頸部盡量貼在墻邊?！绷枞悸曇舫练€，沒有因為失重而出現變化。

    芝芝乖乖照做。

    下一秒，凌燃因為自己沒來得及做防護，被下墜的慣性直接重重帶倒，摔在地上。手機更慘，因為體型比較小直接在電梯廂的墻壁之間來回撞了三下。

    電梯好像停了下來。

    “你怎么樣？”芝芝不太熟悉這些人類機械，剛剛就自然按著凌燃的吩咐做了防護動作，導致沒有扶到凌燃。

    凌燃聲音平靜，黑暗中他慢慢坐起來：“你帶手機了嗎？剛剛我手機可能被砸壞了。你聯系一下按鈕旁邊的緊急電話?！?/br>
    “那個，我沒帶手機下來。本來打算玩一局就回的，所以······”芝芝的聲音越來越低，逐漸微不可聞，像做錯事的小孩愧疚低頭。

    黑暗中的凌燃也是無奈，又摸索了一陣，他緩慢站起來，用手肘壓住電梯的緊急呼叫按鈕：“不知道這個點，值班的人睡了沒?！?/br>
    果然，不管怎么按緊急呼叫，值班室那邊都沒有任何應答。

    凌燃靠在墻邊，憑感覺鎖定芝芝的方位。

    黑暗里他不確定芝芝的表情，只能借著微弱的光看見她嬌小的身影靜靜靠在對面墻上，顯得單薄脆弱。

    他一向沉著的心微微縮緊，不自覺話多起來：

    “不用擔心，現在電梯都有好幾層防護措施防止下墜。一條鋼纜就能夠支撐電梯和所有乘客，現在最少是兩條；而且電梯失速的時候，保護系統會自動開啟，限速器會幫電梯停下來，就像現在這樣——”

    轟隆鳴動，整個電梯陡然下墜了兩層。

    “······如果限速器年久失效，電梯的底部還有一個緩沖減震系統——”

    電梯再次應聲下墜，這次的速度更快，應該是重重砸在剛剛凌燃說的減震系統上，兩人都有一種回彈感。

    凌燃這次雖然抓緊了扶手，黑暗里還是傳來了他的悶哼聲。

    芝芝馬上循聲望過去，即使他低著頭，人魚敏銳的五感還是讓她看出凌燃臉色發白：“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绷枞嫉ㄌь^回望芝芝，四周的黑暗仿佛不能阻礙視線：“這應該是砸減震上，電梯應該已經觸底了?！?/br>
    芝芝想嘗試掰門，畢竟她力氣大。但也沒掰動，是卡住了嗎？

    “不用掰門，電梯門現在對應的位置是梯井的死墻。安心等待救援吧，你害怕嗎？”凌燃灰藍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是被包裹在極夜里的冰川，永遠冷靜而巍然不動。

    芝芝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家鄉那片深海，即使被困在這個她完全搞不懂的人類機械鐵皮里，也有無限的勇氣升起：

    “不害怕，我相信你?！彼p輕一笑。

    凌燃聽到這聲笑，心底好像被輕輕撓了一下：“既然我們已經觸底了，就不會更差了?！?/br>
    放松心弦的凌燃感覺到腳邊涼颼颼的。試探地劃動了一下，居然聽到了一陣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