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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男人站在小木屋門前,年輕的那個雙手插著口袋,黑色軍用長靴,黑色制服褲,黑色高領制服上衣,鋒利的下顎輪廓微微揚起,黑色的皮制面罩遮住下半張臉,跳脫歡快的語調隔著面罩有些奇怪的沉悶感:“維斯頓?!?/br>    他側過頭,一雙笑彎了眼眸的銀色狐貍眼在夜色下透著冰冷的無機質光澤,“門鎖壞了,我們要進去嗎?”    “未經許可,不能擅闖?!?/br>    “唔~唔~可是屋主人都不在哦~維斯頓?!?/br>    “未經許可,禁止掃描居民住宅?!?/br>    最后一個音落下,黑制服銀發男人已經踏進了屋子,他在屋內向屋外的維斯頓發出邀請,“特殊時期特殊手段,你要進來嗎,維斯頓?!?/br>    維斯頓拒絕回答,高大的身軀杵在門口徹底擋住了外界的視線,如一座雕像,紋絲不動。    未經許可,禁止擅闖。    然而維斯頓對費魯喬的擅闖行為,卻保持沉默。    從外面看,一棟破舊的小木屋,進來后卻別有天地,真皮沙發,智能影像系統,科幻風的茶幾和小酒吧,墻壁上掛著一副風景畫,一個小有名氣的抽象派畫家,一幅作品三十萬起步。    費魯喬通過這幅畫在系統內很快檢索到了購買信息。    三天前,購于海格拉廣場美術展,電子銀行卡付款,持卡人姓名尤嘉。    名字很普通,無法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費魯喬的目的并不是這個,他很快掠過這幅畫,銀色的瞳孔細微的電流閃爍,視野內關于那個家政機器人在這棟屋子的行動軌跡一步一步重建模擬。    高溫融化門鎖,先來到客廳,然后是這間臥室,他在尋找什么。    床。    床上有什么?    他被打飛了。    費魯喬蹲下來,伸手蹭了蹭地上已經凝固的藍色血液。    這種程度,那個機器人應該還沒死。    “我討厭加班?!?/br>    費魯喬伸了個懶腰,抬手將銀發擼到腦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毫無波動,“現在已經快六點了,好餓,我想吃蟹黃漢堡包,橘子汁,完全不想動嘛?!?/br>    費魯喬卷了卷被子,整個人窩在床角,只露出一顆銀色的腦袋,淡淡的像松木又像蘭花的香氣從繡著精致花紋的被單上透出來。    好香。    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希望她能配合些,費魯喬最討厭打女人了,尤其是漂亮又柔軟的小姑娘。    打殘了,就不漂亮了。    “維斯頓,我們在這里等屋主人回來,她一定知道那個機器人在哪?!?/br>    “你只是想偷懶,費魯喬?!?/br>    隔著一個臥室一個客廳,兩人毫無障礙的交流起來。    維斯頓將門關上,恢復原本的角度,他觀察四周,走到公路邊,兩條交叉路口,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張折疊桌子,小凳子,鋪上一張黑色的絨布,仿佛變魔術般,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喇叭。    打開開關。    “高價回收舊手機,舊電腦,舊機器人,以舊換新,換盆,換洗發水,日用品……”    天邊第一縷陽光降臨這片土地,一個少年開著車經過那條岔路口。    正是從垃圾處理廠趕回來的藍鉑和尤嘉。    “尤嘉,這里怎么有機器販子?”    尤嘉坐在后座,閉目養神,雖然睜眼不睜眼都沒區別。    “有人販子,為什么不能有機器販子?違法的事太多了,就像你未成年沒考駕照,不也是給我當司機么?!?/br>    藍鉑:“……”    “這里位置偏僻,除了跑長途的幾乎沒人經過這里,見不得光,他們應該不敢在市中心做這些?!彼{鉑皺著眉,他不喜歡機器販子。    即便有公民身份,但總歸低人一等。    機器販子遠比人販子要猖狂得多。    然而歸根究底,還是人類的罪,每一個出廠的機器人都是有身份編碼有主人的,即便報廢,也會申請正規化銷毀。    可總有些人類太貪婪,太自私,廢物利用,利用到死。    將機器人器官零件拆卸下來轉手賣出去的人類,很多很多,規定上明令禁止機器人走私,可屢禁不止,大部分機器人都按失蹤處理,系統銷毀編號,從此成為黑戶。    “尤嘉,我們到家了?!?/br>    藍鉑拉開車門,將尤嘉從后座抱下來放到輪椅上。    尤嘉理了理微亂的長發,漫不經心道:“如果有警方來問話,我們就說見過,但是他逃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去了哪?!?/br>    雖然不知道藍鉑少年的秘密是什么,不愿意讓警方發現。    但尤嘉愿意配合他,什么都不問。    信任,往往從其中一方開始。    藍鉑推開門,看著損壞的門鎖,“我得把門鎖換了?!?/br>    尤嘉拉了拉藍鉑的衣角,“下午我給你換個指紋鎖,我餓了,藍鉑,我們今早吃什么?”    兩人一晚上沒睡,神經始終緊繃著,尤嘉一說,藍鉑頓時覺得好餓好餓。    “熱牛奶和培根三明治怎么樣?家里還有藍莓果醬?!?/br>    尤嘉點點頭,“好……”    “唔~唔~我覺得蟹黃漢堡包和橘子汁更配哦~”    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很近,但兩人都沒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這個聲音。    好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