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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川一聲不吭地吃過,抓過熱毛巾擦了擦嘴,說:“我吃好了?!?/br> 他起身就準備要走,顧mama拉住他胳膊,說:“兒子,你去干嘛?” 顧川說:“回去了?!?/br> 顧mama一怔:“怎么就回去了?” 顧川說:“不就是喊我來吃飯的嗎?吃好了,就走了?!?/br> 他爸爸一眨不眨地看住他。 顧川說:“我不走,估計你們也吃不下?!?/br> 顧mama按著他肩膀,說:“坐下來,兒子,你和爸媽說說話,mama好久沒跟你好好聊聊了?!?/br> 顧川說:“你們要說的我都知道,但我要說的肯定不會讓你們滿意,與其這樣,還不如少說兩句?!?/br> 一直在旁沒吱聲的顧建華這時候拍了下桌子,怒目道:“你真是反了!” 顧mama焦頭爛額,一面去攔住丈夫,一面要看著兒子,大發牢sao:“你發這么大的火干嘛,血壓那么高,醫生叮囑過多少次,不要發脾氣,不要發脾氣,真等有什么事,到頭來受罪得還是我。顧川他以前一直都是很好的,現在只是一時想不通,你多給他一點時間?!?/br> 顧mama抓著顧川的手,說:“兒子,你和簡桐的事情她都已經跟我說過了,我知道你們倆分開的時間太久,感情這種事一旦有了間隙,就算是一定要強拉在一起,也是會有許許多多問題存在的。mama以后不再胡亂撮合你們倆,你也別一直躲著我們了,好不好?” 顧建華說:“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求著他,他還不領你的情!” 顧mama急得不行:“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視線齊刷刷地都落到顧川身上,顧川仍舊維持著那副淡淡的神色,說:“媽,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先走了?!?/br> 顧川再次起身。 他mama跟在后面。 門開,顧mama小心道:“顧川,爸爸mama不逼你了?!?/br> 顧川點點頭:“別送了?!?/br> 家里又恢復了平靜。 顧mama失魂落魄地坐到桌邊,自言自語似地道:“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br> 顧建華咬了咬牙關:“隨他去吧,這白臉紅臉的我真是唱夠了?!?/br> 他踱到窗邊,顧川仍沒走遠,和他一樣,個子又高又大,隨隨便便一件白襯衫,黑褲子,他穿得很有精神。 這么多年,看著他成長,看著他成才。他工作忙碌,常年在外,身為父親極不稱職,沒聽過他喊的第一聲爸爸,錯過了他邁出的人生第一步,也自然無法在躁動的青春期里言傳身教。 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這個孩子最大的自由,他想做記者,他二話不說打消引他入仕途的道路;他想去火藥桶深入新聞第一線,他只差親手送他上前線。 以為他成熟了,他能獨當一面了,直到危機來臨,那女孩子被抓起來的那一刻,他居然在第一時間選擇了繳槍投降。 沒有人會和恐、怖分子談判,他談,對方因為嘗到甜頭而一次次開出苛刻條款,他認。事態若是有十分惡化,他毫無原則的妥協不抵抗促成了其中的九分。 他在國內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再強調可以通過其他辦法來進行解救,顧川卻以為這些只是拖住他的權宜之計,絲毫聽不進去旁人的話。 贖金修改的那天,顧川在大半夜里打來電話,言簡意賅,問的第一句話就是“爺爺給我的那棟房子值多少錢?!?/br> 他不由的一驚:“顧川,你別發瘋?!?/br> “幫我賣了?!?/br> “顧川,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沒到這一步?!?/br> “爸,我這輩子沒求過你什么,以后也沒什么能求的,就這一次?!?/br> “……” “你要我跪下來嗎,咱們家方向朝著哪,西北角是不是——” 咚咚咚悶響。 “顧川,你給我起來!” 顧建華怎么也忘不了顧川在電話那頭用輕松又低沉的口吻道—— “爸,蘇童要回不去,我也不走了?!?/br> 那份毅然決然到極致,以至于舉重若輕,絲毫不拿自己當回事的口吻,讓他在千里之外溫暖如春的辦公室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以至于后來蘇童又再次遇險的時候,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讓那邊將他押送到鄰國坐上回國的飛機。 還是心慌,他推了手頭所有的工作,來不及聯系安保,就這么貿貿然地去機場接他。下了飛機的顧川滿臉疲憊,只是默然地盯了他一眼,就把臉偏了過去。 他們之間本就緊張的父子關系,因此更疏離了一分。 顧建華知道,顧川這個人活得自我,又太重感情,始終成不了什么大事。 不用誰來負責打擊,只是人情債就能把他壓得直不起腰。 可偏偏,也是人情債能將他從邊緣撈回來。 *** 向晚的時候,天過早的陰沉了下來。 顧川沒讓人送,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 繁華的都市,車水馬龍,喧囂嘈雜。 無證的攤販搶道經營,大聲吆喝著招攬生意,抓著mama裙裾的小女孩走不動路,滿眼渴望地看著油鍋里翻滾的香腸。 有穿著背心,身材矯健的男人散發傳單,看到他,很殷勤地遞來一張,笑瞇瞇地說:“帥哥,有空來我們這兒健身,室內乒羽游泳館,一應俱全?!?/br> 他在這時候接到他父親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