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蘇童:“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跟我說的?” 顧川:“……” 蘇童:“你說你以后再也不會把我一個人留下來?!?/br> 戴曉吾:“……” 顧川朝戴曉吾涼涼睨了一眼過來。 好像無意中聽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戴曉吾回過神來,和只烏龜似的,盡管意猶未盡,仍舊把頭往房間里一縮,十分識相地坐到最靠里的一張椅子上。 蘇童說:“這才幾天啊,你就把自己的話給忘了?”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掙得雪白。 顧川盯著那一處半晌,緩緩笑起來:“你不是說,不記得那一晚的事了嗎?” 蘇童被噎得反應不上來,顧川已經來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懸殊的力量教她一步步敗退。 直到他將她整個的松開,臉上的神情堅毅。 他轉身而去,蘇童沒有再追。 沒意思的。 沒用的。 他說了一就是一。 *** 相臨的另一道門開,出來個黑卷發、棕色皮膚的年輕男人,兩只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密長得能擋太陽。 蘇童認出那是另一位司機阿勒夫,只見過幾面,話都沒說過。就連這樣的一個陌生人也能跟著顧川,偏偏她不行。 她這樣想著連個招呼都懶得打,直到阿勒夫主動向她問好,她方才應付了事地朝他點點頭。 阿勒夫說:“你們都不和我們一起走嗎?你也不?” 蘇童沒精打采:“他不許我去?!?/br> 阿勒夫努嘴想了想,說:“不去是正確的,現在回去確實非常危險,你看電視了嗎,我們的首都已經一片火海了,而且昨天一天失蹤了兩名美國記者?!?/br> 蘇童心內一緊:“美國記者?知道是誰嗎?” 阿勒夫搖頭:“新聞里沒有細說,但是有猜測是恐、怖組織趁亂劫持了他們,如果是真的,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向政府索要贖金?!?/br> 蘇童心里祈禱千萬不要是詹妮和湯姆,轉念一想,即便不是他們,是其他人受到傷害,也是她不想見到的。 阿勒夫說:“我得走了,哈迪應該已經將車加滿油回來了?!?/br> 蘇童還在想著什么,又聽到他問:“嗨,我叫阿勒夫,能知道你的名字嗎?!?/br> 蘇童回過神,說:“你可以喊我sue?!?/br> “sue?”阿勒夫笑起來:“名字和你的人一樣美,我但愿我們以后還能再見到?!?/br> 蘇童有口無心地附和著:“但愿吧?!?/br> 阿勒夫向她戀戀不舍地揮了揮手。 蘇童看著他轉身而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 “阿勒夫!” *** 出發的時候天還是好好的,沒走多久忽然就下起大雨。 剛刮過一陣沙塵,雨水裹著沙土,還沒落到地面就成了nongnong的泥漿,砸到擋風玻璃上散成一朵朵黃色的花。 雨刮器一刷,整個都糊了開來,蒙蒙一片看不清道路。車速很慢,頂著接近零攝氏度的低溫,車里的人不得不將一扇窗子打開。 顧川時不時自窗子里探頭去看路況,不多一會兒,頭上、臉上、剛換的皮夾克上就已經滿是泥漿。 道路兩邊的沙漠蓄得住水,但隨著水量的變多,沙子慢慢上漲,本就泥濘不堪的路上漫起吃飽了水的黃沙,一開過去,濺起老高的泥。 世界變成一片黃色。 輪到哈迪開車,感慨這一場大雨不是時候:“白天還好,有光,到了晚上,開著大燈也難走?!?/br> 顧川問:“這一片雨能下到哪兒?” 哈迪說:“顧,你看看這片黑云,一眼望過去根本到不了頭,我猜這陣雨的范圍會非常廣,而且早上看新聞時,也預報說國內今天許多地方都會有雨?!?/br> 短句可以,長句一多,顧川就不太理解,哈迪手舞足蹈,英文阿文混用,好不容易才讓顧川聽明白。 顧川想這樣挺好,雨下這么大,地上泥濘濕滑,路況又差到極點,何正義一個人開車,很快就會疲勞。何正義那樣心細謹慎的人,哪怕為了趕路也不會冒險開車,中途一定會停下來休息,運氣好的話,半路上說不定就能正好遇見。 哪怕是錯過了,他也可以去酒店和他匯合,政府定點記者入住的就只是那么一個,他不住那兒能住哪兒?兵荒馬亂的城市,他敢選別的地兒? 顧川說:“我們一定能找回他的?!?/br> 很強的心理暗示,脫口而出的時候不自覺用了中文。 哈迪聽不明白,感慨:“你真應該把那姑娘帶上的?!?/br> 顧川側頭望他,眉心似蹙,哈迪以為他聽不明白,拿手比劃著自己的頭發,說:“短發的那位?!?/br> 后頭阿勒夫忍不住插嘴:“sue!” 哈迪:“對對!sue!” 顧川靠著車門,看向窗外,泥點子打到他面孔,拿手一擦,甩出去。 顧川說:“不帶她也行?!?/br> 哈迪說:“翻譯,有用!” 顧川說:“她翻譯不行?!?/br> 車后座忽然“咚”的一聲。 顧川自后視鏡懶懶看過去。 阿勒夫緊張兮兮地說:“沒事,沒事,我腿踢到門了!” 顧川又重復了一遍:“她就不是專業的?!?/br> 哈迪說:“湊合用,都什么時候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