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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童垂著頭,說:“我是有不對?!?/br> 何正義又說:“我們也就算了,特別是老顧,他身為隊長,心里的負擔就更重。你不知道他今天為了找你——” “正義,”顧川過來拍了拍何正義的肩膀,說:“好了,夠了,別說了。這兒是人家酒店大堂,你們在這兒說了一籮筐話,不夠丟人的?!?/br> 他嗓子好端端的就啞了,說話的時候已經很用力的使之聽起來正常,還是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糙糙的帶著刺。 蘇童向他走過去,輕聲說:“你喉嚨沒事吧?” 顧川看也不看她,從她身邊走過去,擦身而過的一剎,肩膀被他狠狠一撞,她整個側過身來,看到他緊繃的側臉,毫無笑意。 大家都各自回到房里。 戴曉吾和何正義相對坐著吃方便面的時候,說:“何哥,我以后就喊你哥了啊?!?/br> 何正義睨他一眼:“隨你喊什么,喊叔都行?!?/br> 戴曉吾直笑:“喊哥吧,哥親切。平時看你一直都只是埋頭做事,老黃牛型的,沒想到今天這么有魄力,你那些話一出口簡直把我們都給震住了?!?/br> 何正義搖頭:“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顧川那時候有點魔怔了,不管不顧的連輕重都不知道了。我說那些話不是要羞辱他,就是為了激激他,讓他能聽我的?!?/br> 戴曉吾現在還后怕:“真是沒見過顧制片那個樣子,悶不吭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發。等到他打我的時候,我反倒又好受點,受死的滋味比等死強?!?/br> 戴曉吾:“顧制片責任心真重,對我們確實是上心?!?/br> 何正義笑了笑:“你到底想說什么呢?” 戴曉吾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湊近了問:“何哥,咱么顧隊和小蘇到底是個關系?” 這問題,何正義也答不上來。 起初覺得顧川是有點居心不良來著,一直不談朋友,突然來了個小姑娘就緊粘過去不放——更別提,這小姑娘還隱約有一張他前任的臉模子。 后來兩個人鬧崩了,以為他要走上正軌了,又不知動了什么手腳地硬是把她帶進了隊伍里,再處處拿著放大鏡地找她茬。 時好時壞,這不是有病么? 何正義比顧川大不了幾歲,就已經不明白這“年輕人”的戀愛觀了,此刻叉了口面大聲吸溜:“什么關系?同事關系?!?/br> 戴曉吾一臉“你以為我好忽悠”的表情,說:“不像?!?/br> “那你說他們什么關系?” “那我也說不上來?!贝鲿晕嵋е孀酉肓藭骸胺凑X得小蘇是顧隊的晴雨表,小蘇晴,顧隊不一定能出太陽,但小蘇陰了,顧隊這邊肯定是電閃雷鳴?!?/br> 何正義伸手拍他的頭,說:“別人的八卦,你這弄出一臺天氣預報了,吃你的面吧?!?/br> 戴曉吾直笑:“那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吧?” 何正義沉吟了幾秒,說:“對不對的你再看,不過顧川這個人我認識十多年了,他……” 戴曉吾等著他下文:“嗯?!?/br> 何正義卻笑了笑,說:“吃面吧?!?/br> *** 蘇童這天過得實在有點倒霉。 本以為劫后余生,大家在相聚一堂的時候,應該是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 誰知道剛一回來就熱臉貼人冷屁股,不是一個,而是一群,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壞事一樣。 戴曉吾離開沒多久,炮彈就掉在了對街那個有著藍色房頂的清真寺上。 防空警報大作,整個新聞中心里腳步聲亂成一團,就是傻子也知道要逃跑了。 橫在面前的有三個問題,炮彈什么再落,會不會落在他們這里,她該怎么盡量搶救出房里的設備? 背包是一定要拿的,防毒面具也是要帶著的,她又找出頭盔安上gopro,往身上套印著“press”的記者背心時,門忽地被人打開。 詹妮的臉露在門后:“sue,你必須立刻走!” 蘇童一個勁地點頭,說:“我這就來,我再拿點東西?!?/br> 詹妮一臉緊張:“請你什么都別拿,我接到湯姆的消息,這次襲擊的目標就定在咱們大樓,炮彈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他要我務必過來照應你一聲,請你快走,跑得越遠越好!” 蘇童這才意識到情況的危急,將背包往身上一甩,瞥到桌上的話機,頓了一秒,說:“詹妮,你先走吧,我必須打個電話!” 去看門口,詹妮早已不在,她縱身一跳趴到桌上,將話機拿起來,話機里卻已經沒了聲響。 危急時刻,坐不了電梯,蘇童一邊防止被匆忙的人群推倒,一邊扶著欄桿躍步向下。 樓外停著數輛接人的車子,蘇童看不到詹妮,只好匯進人群拼命地向遠處跑。 炮彈無眼,你永遠不知道它下一刻要打到何方,只能拼了命地往盡可能遠的地方狂奔。 末日狂奔,身后是洪水猛獸,冷箭無數,只在電影大片里看過的情節,陡然有一天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蘇童張著嘴,喉嚨被刺骨冷風吹得干燥欲裂,身上卻像燃起了一團火,燒得她大汗淋漓、渾身濕透。 越是害怕,越是拼了命,四處還有不知所措的當地人,她揮起手,在劇烈消耗的腎上腺素的慫恿下,大聲說快跑,快跑,有炮彈要來! 地面忽然劇烈的搖晃,身后轟然一聲巨響,她亟不可待地捂著耳朵,仍被尖銳的耳鳴刺激得大腦劇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