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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飛之后,顧川仍舊是焦點,不過褪了表帶預備修理一下,就有送過餐點的空姐特地來問:“需要什么幫助嗎,先生?” 她淺駝色的短裙隨著下蹲展開,露出花瓣似的紅色褶皺,燦爛的笑容一直蔓延到眉眼,眸色熠熠。 顧川對這份熱情習以為常又無能為力,中國那句老話怎么說得來著,不打笑臉人,出來一次不管樂不樂意,還是要照顧下國人形象的。 顧川拿英文說:“我沒什么事,你去忙吧?!?/br> 空姐指著他表,說:“先生,可是你的表帶掉了?!?/br> 顧川還在想怎么勸走這個人,就聽前排發出噗嗤的一聲大笑,緊接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大男孩扭過頭來看他們。 金發男人戳了戳空姐抓住他椅背的手,問:“小姐,難道你以前是做修表匠的嗎?” 空姐臉上緋紅,說:“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話?!?/br> 金發男人哈哈大笑:“不然你怎么老是纏著這位表壞了的先生,我以為你是有這門手藝的專業人士呢?!?/br> 一席話說得周邊的人都看過來,空姐實在沒面子,很尷尬地向顧川說了聲抱歉,連忙起身走了。 金發男人很自負地向顧川一揮手,說:“舉手之勞?!?/br> 他差不多吸引了半個機艙的人的注意,顧川暗自笑著搖頭,覺得自己完全沒什么想謝他的地方。 剛出了衛生間的蘇童恰好瞧見這一段,心想這男人處處聊sao,怎么做到的? 路過那金發男人的時候,無意撞到了這男人的手肘,男人手里的橙汁因此灑在了他背在胸前的相機上。 “哎喲”一聲大喊,蘇童因此回神,連聲道歉,抽了紙巾來幫忙擦拭,說:“應該沒問題的?!?/br> 金發男人低聲咒罵了一句,忽地挑眉:“應該?” 抬頭一看是位明麗的東方美人,他更加不依不饒地拖著蘇童,問:“小姐,你知道我的相機值多少錢嗎?” 他故意挑事兒的態度如此明顯,顧川正準備解安全帶站起來解圍,卻見蘇童帶著一臉的笑意,說:“是的先生,我還真知道你的相機值多少錢?!?/br> 顧川又坐了下來,看她怎么解決。 金發男人滿肚子戲謔,已經等著這個東方人開始復讀機式的道歉了,卻沒想到她的回答一點也不按劇本來,此刻一臉放空道:“額……” 蘇童說:“這是一部性能非常優越的徠卡m9p,機身采用了堅固的鋁鎂合金,機頂與底蓋是整塊的實心銅鋅合金。你的相機雖然看起來已經用過幾年,外殼也有明顯的劃痕,但折舊后的價格還是可以超過5000美金。 “高昂的價錢意味著你的相機擁有很好的防水濺功能,而且我注意到你在鏡頭底部加裝了防水的膠圈。我想剛剛的那一點橙汁完全不會影響到它的功能,如果你覺得不放心可以去送去售后檢測,有問題的話我會照價賠償,但如果沒有問題——先生,你可訛不了我?!?/br> 蘇童莞爾一笑,腳步輕盈地坐去自己位置,金發男人跟著扭過身子,立刻被身邊的一個白人女人拉了回來。她深知他玩的什么把戲,此刻顯得很是不耐煩:“湯姆,你能不能離這位小姐遠一點?” 叫湯姆的這位仍舊不死心地盯著蘇童,腆著臉道:“算了,算了,女士,我不要你賠償了。請問你從哪兒來?是攝影師嗎?攝影發燒友?你對相機懂得可真多?!?/br> 蘇童朝他嫣然一笑:“我就是個普通的中國無產階級而已?!?/br> 戴曉吾忍不住從前排回頭向她豎大拇指:“你真行啊,三句兩句就把人唬住了,剛剛連我都被你震住了。何老師能看出來是職業使然,你這個小記者怎么能認出來的?” 蘇童一扁嘴:“我也是很有實力的?!?/br> 戴曉吾直眨巴眼睛:“是嘛,口氣不小啊?!?/br> 蘇童白他一眼:“社里剛給我發了個一模一樣的,我要是認不出來就怪了?!?/br> 戴曉吾樂得直拍手:“你這是作弊!”又向顧川感嘆:“顧制片,你這就偏心了,大家都是為這次任務服務的,怎么偏偏就蘇童有相機,我卻沒有?” 顧川正和腕帶上的那根掉下來的表針過不去,說:“你一搞傳送的要什么相機,見過士兵做軍醫,見過炊事員給人治病的嗎?” 大家都笑起來,只有簡梧板著臉看向舷窗外頭:“啰嗦!” *** 剛一下了飛機,蘇童就在陡降的十幾度氣溫里,忍不住捂好了大衣。 戴曉吾邊跺腳邊往下走,兩只手搓著,說:“這地兒還挺冷的?!?/br> 簡梧在旁聲音涼涼:“旁邊就靠著沙漠呢,白天還算湊合,到了晚上才叫冷?!?/br> 蘇童身后,空姐忽然激動萬分,拖長聲音,很甜地問候:“歡迎您下次繼續選擇我們的航班?!?/br> 蘇童一調頭,后頭跟著的果然是顧川。 他西裝筆挺,白色的襯衫不染纖塵,也許是為了阻止強烈的紫外線,他戴起了一個方框的墨鏡,抬起下頷,只露出線條利落的下半張臉。 而他背后,偌大的飛行器上,是一片萬里無云的蔚藍天空。 手如有思想般,從背包里取出相機。 蘇童按了開機,壓低鏡頭,無需技巧和光影的配合,只是憑著直覺按下了快門。 咔嚓——影像定格的那一瞬,她的心跳隨之一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