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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時間,已到凌晨兩點,距他發來短信的時間足足過去了六個小時。 他即便是來過,又怎么可能等到現在? 蘇童這么想著,還是沒能控制住不聽話的兩條腿,她一路走一路將燈打開,站到大門后頭,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不知怎么的,忽然涌出一份緊張,是希望他在還是不在? 開門的一剎那,有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她的心忽然一提。 過道的燈猛地亮起來。 顧川倚在墻上,嘴里叼著一支煙,一只手上抓著擺滿煙蒂和煙灰的煙盒。 聽到聲音,他猛地站直,自這橘色的白熾燈光線里看見一個雙眼紅腫,顴骨青紫的女人。 他連忙掐了煙過來,想用手去摸一摸她臉上的傷口,蘇童將他手一把打開,冷冷問:“你怎么上來了?” 她的反應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顧川見慣了她的嘻嘻哈哈,猛然一次的橫眉冷對,教他不得不怔了一下。 顧川說:“因為我覺得喊你下去,你一定不會同意?!?/br> 他的故作輕松,此刻蘇童聽起來,完全是避重就輕,她冷著臉就要關門。 顧川連忙擋住了,卡在她和門之間的空間里,恨不得舉雙手雙腳投降:“好,我認輸了,我過來是為了給你一個解釋。我怕我再不說,你已經在心里給我按上了一萬個故事?!?/br> 不讓他說完,今晚估計沒得安生,蘇童抬頭看著他:“那你說吧?!?/br> 顧川又逗她:“不請我進去說?” 蘇童抱著兩手:“有人要我別隨便去男人家里,我也不想隨便請男人到家里來?!?/br> 顧川直點頭:“孺子可教,你都已經會舉一反三了?!?/br>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疲憊地拉扯著臉上的肌rou,皮膚暗淡,眼尾的細紋仿佛也重了一些。蘇童還是心軟了一下,讓開了一條道,說:“你進來吧?!?/br> “你mama不會扛著拖把出來揍我吧?” “她出去旅游了,家里就我一個人?!?/br> 蘇童想給顧川泡杯茶,只是她對這個家不比顧川熟太多。 將整個廚房搜刮了一遍都沒找著,最后還是在冰箱的冷藏室發現了一小袋子日期不明的綠茶。 準備泡的時候又發現家里已經沒有熱水,只能拿個小壺現燒,泡好了再端出來。 顧川正在看電視柜上擺著的一排相片,聽到腳步,問:“怎么都沒你的照片?!?/br> 蘇童面無表情地將茶遞過去,他說謝謝。 “我也不知道你還有個弟弟?!鳖櫞ㄖ钢鴣喥教炅斯忸^的一張照片說,手指又一晃指上了孫祥,說:“你和你爸爸一點都不像?!?/br> 蘇童將孫祥單人的照片往桌面一蓋,“啪”的一響。 顧川不明就里地看著她。 “他不是我爸爸?!?/br> 顧川沒想到她家庭情況這么復雜,自悔失言的同時,她已經趿著拖鞋,腳步很重地坐去沙發。 “你有話就說,我很困了,想睡覺?!?/br> 顧川這次說得干脆:“你今天看到的那個人是我以前的女朋友?!?/br> 蘇童頭皮發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顧川聲音平緩:“我們十二年前就已經分手,她一直待在國外,這次是因為有事才回來,恰好趕上我們這兒降溫,她一下子沒適應就發燒了。我早上聽說裁定書下達了,準備去看夏子皓,沒想到正好跟她在醫院遇見。我看她是一個人,又病得那么嚴重,就陪了她一會兒,她因為太累了睡著了,所以靠到了我肩頭……然后就被你看到了?!?/br> 蘇童聽得一字不漏,仍然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顧川皺著眉頭笑起來:“我知道聽起來是有一點不可思議,也實在是有點巧得像是特意安排過,可是事實就是這樣?!?/br> 蘇童還是看著他。 顧川真是怕了她,將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幾上,去按住她瘦削的肩膀,任憑她怎么任性地甩過來甩過去,他終于加了點力氣,將她桎梏在手下。 “好了,好了,”顧川說:“把你高速運轉的腦子放慢一點,我沒你想得那么不堪,也沒那么多精力去演繹你腦子里破鏡重圓的戲碼,我們現在就是很普通的朋友?!?/br> 蘇童這才突突冒出句:“那你現在對她沒有感覺了?” 顧川說:“都分開這么久了,還能有多少感覺?” 蘇童說:“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br> 顧川無奈:“真是好多年都沒受過這么多拷問了?!币豢吹剿芍募t眼睛,又只好乖乖就范:“我承認我在知道她要回來之后,去喝了一頓酒?!?/br> “喝得是悶酒?”蘇童說:“心有不甘?” 顧川的笑意凝了一凝,搖頭:“不是?!?/br> 到底哪個才“不是”,他卻沒了下文。 蘇童并不精明,可知進退。她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大多敏感。 顧川不想再答,她便不會勉強,仔細想想,她也沒有多少立場能夠問他。 退了一步,蘇童說:“我不想過度關注你們的事,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這樣到底算什么?” 顧川按在她肩頭的一只手,撫到她細膩的頸后,捏了捏她:“我在外面等了你六小時,何正義給我打了五十個電話,我這個月的節目沒做好,即將要開天窗……” 蘇童不耐煩地扭著頭:“你別給我說排比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