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將被風吹起的頭發掖到耳后，剛要喊他，自他身后走出了一個曼妙的身影——沈玨穿著黑色連衣裙，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我這邊掃好墓了，正好是在一塊地方，我爸媽特地喊我過來跟外公外婆獻一束花。你呢，道好別了嗎？”

    她很自然地抓上韓征的袖口，這才看到站在他不遠處的司音，招著手，聲音清脆道︰“等我們的吧，司音姐，這就來了啊?！?/br>
    司音別扭地朝沈玨一笑，說︰“走吧，車子都已經停在正門等了?！?/br>
    沈玨挺高興地答應一聲，抓著他胳膊往前送，說︰“走吧?！鄙磉吶藚s是一動不動，順著他僵直的身子往上看，他一雙眼楮灼灼，眼里卻全然沒有她。

    他筆直不打彎地，一瞬不瞬地盯著司音，司音亦是無所畏懼地看著他。兩人就像進行一場無聲的對峙，勝負未分之前誰也不會向誰先低頭。

    沈玨徹底成了置身事外的第三人，再多的話語和動作都不過是一場自取其辱。這尷尬場景維持了好一會兒，方才被步履匆匆而來的裴澤所打斷。

    司音只覺得肩上一重，隨即被人擁入懷里，裴澤夾著一點洋腔洋調的聲音響在耳邊，大大方方向韓征他們打過招呼，隨即問她︰“現在能走了嗎？”

    她這才挪開視線，將注意力從韓征身上轉移，隨著裴澤的步伐，轉身，向前，她說︰“走吧?！?/br>
    裴澤︰“你mama已經在車里等我們了?；厝ミ€是在外吃飯？隨你定好了，我反正是你們的車夫，”

    最后的視線迅速一掠，瞥到方才韓征所在的位置，他也已經轉了方向，隨著沈玨走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方琴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睡著。裴澤于是將車開的平緩，瞥到一邊將胳膊支在窗上的女人，努努嘴說︰“窗子關小點，風大，你mama正睡著呢?！?/br>
    司音于是坐直了，任他將窗子升起來，他問去哪，她想了一想，說︰“回家吧?！?/br>
    裴澤問︰“不想出去吃飯了？”

    司音說︰“累，想先回去睡一覺?！?/br>
    她態度堅決，不是商量的口吻，裴澤只好調轉方向，往她家的方向開去。

    他們一道扶著方琴進到家里，司音將體力透支的老太太扶上床，送完一杯熱騰騰冒煙的白開水，走到客廳的時候，裴澤站著等她。

    司音也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的時候問︰“最近你一直給莫莉做心理輔導，怎么樣了，她現在的情況算不算康復了？”

    裴澤兩手捧著這杯水，讓溫度沿著掌心的紋路一點點滲進皮膚的肌理。他抿了一口，說︰“還算不錯，但離真正意義上的康復還差了許多?！?/br>
    司音說︰“你妙手回春，我相信你能治好她?！?/br>
    裴澤卻對這贊賞一點不感冒，說︰“算了吧，多少年了，我連你的嘴都撬不開，早就沒有信心這種東西了?！?/br>
    司音說︰“裴醫生，我說過的，我其實一點病都沒有?！?/br>
    裴澤有口無心︰“是啊，是啊?！?/br>
    司音將黑漆漆的外套脫了，取了一個衣架晾上陽臺，風從開了半扇的窗口簌簌而入，鉆進衣服里，很快鼓起一個飽滿的大包。

    沒有來由的，司音腦子里就是這樣毫無預兆地出現了除夕那天，韓征站在這陽臺上的模樣。

    花灰色的羊毛大衣，板正挺括，里頭是一件薄薄的高領毛衣。那應該是非常暖和的一身打扮，何況屋子里開著暖氣，他因此臉色微紅。

    如果沒有分手，沒有訣別，司音一定可以鉆進他大衣，那身衣服嫌小也沒有任何問題，她可以摟住韓征的腰，他也會用兩只手環住她，緊緊地抱著她。

    裴澤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后，以至于看到她因發呆而木愣愣的一雙眼楮，但臉上恬淡的笑意出賣了她的心情，而這樣發自心底的笑容，不可能是因為他的關系。

    裴澤已經將杯子放在了一邊，他說︰“司音，我該走了?！?/br>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不過因為這微弱但溫暖的陽光催發，總帶著一種別樣的味道。司音心里顫了顫，說︰“我送你?！?/br>
    裴澤攔她在玄關，說︰“你不是說要睡覺嗎，去吧，好好地睡一覺，這些天你實在是太累了?！?/br>
    裴澤靜靜等著，等著她否認，說不用，我還是想送一送你，她卻在他可悲的意料之中停下了腳步，說︰“那好，你路上小心?！?/br>
    裴澤在門口站了許久，也沒最終決定先邁出哪邊的步子，他于是在女人狐疑的神情里轉身，忍了又忍，說︰“司音，我挺喜歡你，這件事，你應該知道的吧？”

    顯而易見，何況天性奔放的他從沒壓抑過自己的喜好。司音抿了抿唇，想說點什么，他卻一只手做出個拒絕的手勢，說︰“司音，你聽我說?！?/br>
    司音點頭︰“你說?！?/br>
    裴澤說︰“司音，我挺喜歡你的，我知道你心里放著一個人，也明確拒絕過我的接近，可我一直不想放棄。那是因為你們分開了，你是一個人，而我有信心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墒俏覜]想到錯了，司音，你也應該沒想到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br>
    他表情嚴肅，話語有力，讓司音摸不著頭腦，心里卻隱隱約約知道他要說點什么。

    裴澤果然道︰“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跟那位韓翻其實一直就沒有斷過？你不用著急打斷我，你有你的隱情，我也有我的想法。幾天之前，同樣的地方，我看到你深夜外出，從酒吧接走了韓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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