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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司音都是一個進步女性的代表,獨立,自強,堅韌不拔,可從這個人嘴里撬開當年的話卻并不容易。 事發的緣起經過是怎樣,中途遭到過怎樣的侵害,她回答得有條不紊,像是用過去六年的時間來整理一件事,反復思考一件事,有人傾聽的時候便是娓娓道來。 那年她二十歲,剛過高考,正在焦急等待成績。同學們大小聚會不斷,其中一次便是在那處ktv進行,司音因為身體不舒服,中途出來,在靠近前臺處的沙發坐了片刻。 遇見韓途和李元山便是這時候的事,她與韓途摩擦不斷,關系早已很是緊張,李元山提出要讓他們和解,為韓途打圓場說了不少好話。 司音也是一時好心,念在那是韓征親弟弟的份上,不想讓李元山這個外人看盡笑話,臉上一軟,立刻就被發現態度的松動。 李元山問侍應生要了一杯橙汁一瓶啤酒,交到兩位手里,他坐在茶幾上言笑晏晏,看著司音說:“要是肯原諒我們小途年少輕狂,就把這杯果汁喝了?!?/br> 后來證明,那次的橙汁應該是放了催眠效果的藥物,她在喝進去沒多久就開始暈眩,李元山和韓途很是體貼得扛著她起來,說:“來來來,帶你去個好地方休息一下?!?/br> 再往后,很多事情就不在掌控之內了。 唯一慶幸的是,她拔了頭上的一根發卡,用盡力量刺進了大腿,疼痛讓人顫抖,疼痛也讓人清醒。 韓途個子高,體型實在瘦削,第一次作jian犯科永遠最為緊張。司音瞅準時機,一腳揣在他襠部,他疼得“嗷”一聲翻身下床。 她在那時候打電話。 司音毫無保留,事無巨細的一一說了,條理清晰,描述詳實,她更是拉起鐘罩衫,露出大腿上的傷疤。 盡管那痕跡隨同時間的流逝已經變得越來越淡,不經指點幾乎難以發現,卻依舊帶著無法忽視的輪廓提醒著當年發生過怎樣的一段故事。 而再往后,司音卻突然斷了弦,盡管警官一再詢問是否有過外力迫使這件事被壓下,她還是始終搖頭。 “是我自己要求撤的,因為并沒有造成什么更嚴重的后果,而我母親又在這家工作,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實對我們都是最好的選擇?!?/br> 她回答得非常認真,神色鎮定,一雙眼睛淡淡然地看著對面的人。 “即便是不追究,也該留下案宗。而且這算是一樁刑事案件,即使當事人不再追究,我們要應該要負責到底?!?/br> 司音笑著搖了搖頭,說:“警官,這些事你不覺得更應該問問你們自己嗎?” 她隨后走出了警局。 *** 安東的訂婚宴還是如約而至。 司音踟躕再三,選了一條很簡單的連衣裙前去赴宴。 兩家身份都很特殊,沒有大辦,只是包下一層餐廳,請了親密的親朋好友。 為了躲避狗仔的鏡頭,大廳里掛上了女方最喜歡的蒂芙尼藍窗簾,將內外世界徹底隔絕開來。 安東今天很帥,穿一身高定西裝,筆挺的襯衫領子將脖頸包裹嚴實,看人的時候總不免要抬高下頷。 艾小娥意料之中的很美,素凈的白色禮服,露出飽滿圓潤的半邊酥胸,一條藍寶石項鏈墜在那溝壑里。 司音開玩笑說:“這是不是露絲當年扔進海里的那一條?” 艾小娥摸著這沉甸甸的玩意喜笑顏開,一聳眉毛,謙虛道:“比她那條還是稍微差了一點?!?/br> “很美?!?/br> “謝謝,是我mama給我的禮物,原本是要壓在箱底帶過來做嫁妝的。安東說很襯這條裙子,還是戴著好看,我就拿了出來?!?/br> 司音連連點頭:“那你可要好好護著,我說事情沒這么簡單,他必然另有所圖,可能是想拿了占為己有?!?/br> 艾小娥朝著安東一笑,露出做過冷光美白的一排牙齒:“你喜歡的話直接告訴我,費這么多心思干嘛?” 安東抿唇陪著笑了一笑,喝了一杯酒。 一對新人在大廳里轉過一圈,筵席也到了尾聲,司音抓著包要走的時候,有人急匆匆過來找她,引她站到一邊,說:“安先生想和你聊一聊?!?/br> 于是她一邊看著他歡送賓客,一邊計算著他何時會來接待自己,幸好時間并不很長,他與艾小娥交耳,指了一指不遠處,司音向他點頭。 安東帶著她從一邊電梯下樓,說:“我以為你不會過來,畢竟到最后,我還是跟小娥訂了婚?!?/br> 司音說:“為什么不呢?你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嗎,一個人的道德感在面對熟人的時候,就變得特別的稀薄。盡管我是很同情她,可相比之下,你是跟我一到長大的發小,而我是一個底線特別弱的人?!?/br> 兩個人都是笑,安東問:“最近還好嗎?” 司音點頭,說:“還算不錯?!?/br> 安東當然清楚,司音的這句不錯到底有幾分虛實。在莫莉的整件事上,她曾出過很大的一分力,最終沒有回報卻反而被挖出一串不忍回顧的歷史。 原來他對于司音出走的預判全部錯誤,逼走她的是另一個比這個還要殘忍得多的現實,于他已是震撼,于韓征呢? 晴天霹靂這個詞并不為過。 安東說:“我聽說你跟阿征分手了?” 司音表現得很是正常,一聳肩,說:“還是緣分不夠吧,其實對他是有一點不公平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