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青春太快，圣誕過完，就到春節。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最后一堂課。

    “一個人走不開，不過因為他不想走開；一個人失約，乃因他不想赴約，一切借口均屬廢話，都是用以掩飾不愿犧牲?！薄嗍妗订`干零一妙方》

    姜晚貞合上藏在書桌底下的愛情小說，聽神學老師講完最后一句“上帝愛世人”，終于長嘆一口氣，收拾背包要走。

    同學鐘玲玲三兩步趕上來，拉她手腕，“貞貞，一起吃冰呀?！?/br>
    姜晚貞原本不喜歡社交活動，然而她回過頭，撞見鐘玲玲頂一張紅撲撲臉蛋，一對小鹿似的圓眼睛，撲閃撲閃，向她露出少女的天真光芒，實在可愛，令她狠不下心拒絕。

    只好說：“你想吃什么？我不喜歡甜食?！?/br>
    “文華冰廳，你去過沒有？”鐘玲玲興奮地跳起來，“我大哥說，那家店又鬧又亂，但是蛋撻同菠蘿包都靚到爆?！?/br>
    “你不是要吃冰？”

    “哎呀，順帶嘛。我以為你只喝水，不吃飯?！?/br>
    “那我靠什么活？”

    “餐風飲露嘛?！辩娏崃崛鰦伤频谋ё〗碡懯直?，推推搡搡往外走，“都說你住在冰山上，約你一次好難得，靚女給個機會，今天讓我付賬?！?/br>
    姜晚貞說：“聽名字就知道不會超支?！?/br>
    鐘玲玲笑得兩眼彎彎，“聽名字就知道很新鮮，你一定沒去過?！?/br>
    “你怎么知道？”

    “我猜呀，這里誰不是？”鐘玲玲環顧四周，都是中產家庭以上。

    姜晚貞說：“我小時候都搭巴士上下學，吃午餐都困難?！?/br>
    “那你家這幾年行大運啦！”

    “是啊，抽中頭彩?！?/br>
    “呀，還真有這種事？”

    “所以這些冰廳茶室，我都是?？??！?/br>
    鐘玲玲嘴角向下，愁眉苦臉，“那完了，我們還以為你會驚喜加意外?！?/br>
    “我們？”

    “哎呀哎呀，講錯啦，是我是我——”

    姜晚貞突然意識到宴無好宴，到達目的地，果然是“我們”。

    “立森！”

    “阿玲！”

    老友相見，分外親熱，趁得姜晚貞倒像個多余的人。

    一轉頭見到她，姜立森又像個誤入牌局的小學生，局促地捏住襯衫衣角，一雙眼在眼眶里轉圈，左看右看偏偏就是不敢看她，頭也放低，下頜收緊，“姜……姜同學你好…………”

    不知道的以為他曠課被老師逮住，正在指認現場。

    “你也一起飲茶嗎？姜立森?！?/br>
    “嗯……我…………到放假…………我做東…………”

    她與姜立森在同一個班，卻不常打交道，只知道他看起來家世良好，多半是父醫生，母律師，組成中產階級之間的強強聯合。

    因此家教森嚴，禮貌周到，見到心儀的女同學，一瞬間滿臉通紅，好比一只熟透的水蜜桃。

    比鐘玲玲更嬌。

    “你做東？”姜晚貞故作驚訝，“我以為是鐘玲玲同學發大財要請客，原來啊…………”

    拖長音調，眼神調侃。鐘玲玲在她的視線里敗下陣來，悶頭悶腦拖住她做到姜立森對面。壓低聲音求饒，“我知道騙你是我不對，不過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姜立森求我一萬次我才答應?！?/br>
    “賄賂你多少？”

    “限量版?！?/br>
    “折成錢分我一半?！?/br>
    “喂——”鐘玲玲抬頭瞪她，她亦瞪回去。

    鐘玲玲只好服軟，“回去再算賬?！?/br>
    整治下午七點半，小店里人來人往，生意火爆，周圍有人吹水有人吵架，聲音震得人耳膜嗡嗡。

    斯文有禮的姜立森也不得不提高了聲量，將餐牌遞給姜晚貞，“你們想吃什么？隨便點?！?/br>
    姜晚貞不同他客氣，招手叫人，熟練下單，“Big Man菠蘿包，火腿腌列，兩杯凍阿華田?！?/br>
    順口幫鐘玲玲也點完。

    伙計收筆，夾在耳后，轉過身又去忙。

    姜晚貞抬頭四顧，兩三年都不曾光顧過，此處依舊是泛黃的瓷磚，老舊的餐桌，還有仍在不停賣力工作的老式電扇，咿咿呀呀訴說著過時的情節。

    一個不小心就望見斜對面角落里，坐著一位熟面孔。

    嘈雜鬧市里也像明星出街，令你一抬眼就找到他。

    老舊的白襯衫穿在他身上，也仿佛會發光，襯得眉與眼都精妙，深深，穿過人群鎖住她。

    兩人目光在人群縫隙中相遇，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舉起桌上凍檸檬水，朝她晃一晃玻璃杯。

    身邊還坐著一位長發女人，臉孔被對面的同伴擋住，看不清楚。

    他的示意，姜晚貞只當沒看見，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重新去看面龐白皙的姜立森，也不知怎的，大腦空白，忽然間脫口而出，“你好白……”

    姜立森一愣，隨即訕訕地笑，“可能是不常運動的原因——”

    “是哦，你真的好白，比我都白，不信你看——”

    無奈鐘玲玲還要來湊熱鬧，把小臂和姜立森的湊在一塊，黑白立顯，“姜立森，你才是白雪公主?！?/br>
    姜立森愈發尷尬，“我不是…………”

    姜晚貞好心解圍，“假期打打球，馬上就有健康膚色?！?/br>
    鐘玲玲說：“小麥色皮膚，哇，超級性感，少女最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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