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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多瓦頓了頓,繼續說:“宴會是一場大型的惡魔角斗盛宴,但惡魔君王不能親自參加角斗,他們只能選定人類角斗士來代他們下場,爭奪勝利的果實?!?/br> 最有實力的選手反而不能親自出手,找到的角斗士的質量又良莠不齊,他們的淘汰資格似乎在一開始就寫好了。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每一次的宴會都是人類角斗士撐到了最后,但他們沒有一個能活著看見最后一天的天空。惡魔君王們對此大發雷霆,但也無可奈何——這是血腥之神的把戲,祂是故意的。 克萊爾若有所思。 貝多瓦于是繼續說:“哈塔恩是新晉的惡魔君王,但也是最神秘的一個。據說,在他還不是惡魔君王的時候,他參加過一次宴會,就在那一次,他已經無限趨近于成功了,勝利的果實唾手可得,出乎所有惡魔預料的是,他放棄了這個機會。等到他再次出現時,他已經是惡魔君王了,失去了親自下場的資格?!?/br> 成神的確是個有誘惑力的誘餌不假,可當別人規定好的神就不一樣了,誰知道坐上那個位子后,再次開口的時候你還是不是原先的自己了。 克萊爾并不意外哈塔恩做出這樣的選擇。他本來就是神孽,在所有神明典籍里都是專門和祂們做對的家伙,不服從血腥之神的安排很正常,或許那次放棄近在咫尺的勝利也是對對方的一個無言挑釁。 克萊爾又問了貝多瓦幾個問題,確認聲音沒有告訴他新的知識后,她才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 “好好休息,照顧好黑鴉?!笨巳R爾拍了拍貝多瓦和萊娜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的客人會在明天傍晚之前到,他會有辦法的?!?/br> 貝多瓦和萊娜自然不會質疑她的話。 克萊爾微笑著走出了房間。 就在她踏進走廊的一剎那,厚重的房門無聲無息地在她身后合攏,快到像是從未打開過,連半點兒光亮都沒有透出。 幽藍的燭火在她的眼前平靜地燃燒著,哈塔恩仿佛掐著點出現的一樣,態度自然地從陰影里走出來。他的襯衣安安分分地扣好了扣子,叫人心神蕩漾的魅惑能力也妥帖地收斂在那具英俊的皮囊下。這時候的哈塔恩,除了過分的俊美和紫色的眼睛,他看上去與人類別無二致。 “你來了?!彼锨耙徊?,“準備得怎么樣了?” “我想說很好,不過顯然,你出現在這里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這個——這個所謂的‘血腥之宴’?!笨巳R爾攤開手,她的臉上并沒有什么惱怒的神色,“我的時間很值錢,惡魔先生?!?/br> 當然了,她是黑市的女主人,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金幣與珍寶流過她的賬面。不管是她的對手還是盟友,誰都不會否認這個狠心又美貌的女人的斂財能力,她的臉有多美,她攫取的錢財就有多少,仿佛一頭披著人皮的巨龍。 “這個位面要死去了?!惫餍α艘幌?,“進化者比我預期得還要重視你的存在,他們派出了‘長老’來見你,但很不幸,他們高估了這個位面的穩定性,它正在飛快地滑向深淵?!?/br> 克萊爾坦然地說:“我不理解這二者的關聯性,或許你愿意解釋一下?” “是引力,克萊爾?!惫靼阉拿帜畹脮崦敛磺?,故意似的,就像是含在唇齒間親吻?;蛟S這就是魅魔的特殊能力,他們總有辦法把一件正常的事情染上容易令人面紅耳赤的色彩。 可他面前的是克萊爾,她在黑市里見多了齷齪又下流的事情,此時只是冷靜地看著他。 哈塔恩意識到她的眼里沒有半點兒情.欲,這讓他不免有些泄氣——這可沒辦法,魅魔的腦子里總是免不了某些下流事,這是他們的種族天性,更別說在哈塔恩共享的記憶里,對面的人類女性還應該是他的……對象,理應屬于他的人。 哈塔恩伸出手,魔力從他的指尖里迸發出來,在他的兩指指尖凝聚成兩個光點。 光點一大一小,克萊爾看見,小的那個光點正在飛速靠近大的光點,而隨著距離縮減,小光點的大小也在變小,亮度黯淡下去,在真正地融入大光點之前,小光點已經消融在了空氣里。 這一幕非常形象,不等哈塔恩開口,克萊爾就看著依舊懸停在半空的大光點(哈塔恩已經放下了手),篤定地說:“這是你?!?/br> 小的光點不言而喻,就是指這個惡魔位面,甚至是千千萬萬個位面,它們無一不行走在相似的軌道上,盡頭不是神允諾的神國,而是被黑暗吞噬的命運。 “是我?!惫鬏p快地說,“持有真名的‘我’?!?/br> 他繼續說:“進化者派來的長老是白銀之神的化身,他的神性引來了‘我’——也許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我的本體——的蘇醒,首當其沖的就是這個惡魔位面,神性氣息就像錨點,本體會首先注意到它,無可避免的是,這份關注會加速它的毀滅?!?/br> 克萊爾沒有說話。 假如對面是尤忒彌,她會摟著對方的腰讓他安心,如果是西奧里歐,她會選擇親吻他,但現在站在她對面的既不是人魚也不是精靈,他是一個從血與尸骨里掙扎而出的惡魔,溫順和安撫都不是他會想要的,克萊爾估摸了一下,放棄了親近的念頭。 盡管自己說不上什么圣人,但她偏偏喜歡靈魂白凈的人。神性可以賦予尤忒彌和西奧里歐這樣的特質,但人性只會讓惡魔在惡意里沉淪。她不喜歡惡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