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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克萊爾所接受的神秘學教育里,神明都會排斥和自身權柄不融洽的存在,比如一名推崇美德、執掌榮譽的神明,祂就會遠離卑鄙之人、無信之人、犯罪之人。 但神孽不一樣。 他們本來就是負面力量的產物,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孽崇尚八美德、發誓要屠盡所有邪神走狗的事情。神孽的天然立場就是站在神明對面的,神明越衰弱,他們越強大。 西奧里歐的表現簡直太符合這一點了。 克萊爾不介意他也是個惡棍,她喜歡對方看向自己時純粹的、不摻雜任何利益的目光。那是人類永遠做不到的。 “祂的圣骸呢?”克萊爾問。 “被摧毀了?!蔽鲓W里歐慢悠悠地笑了起來,“當一個神明死后,只有祂們的骸骨才能呈現出祂們的模樣。因為祂們死后逸散的神力會自發地把所有神像視為容納自己的容器,可那個時候,無序的神力只會撐爆凡人的造物?!?/br> 克萊爾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關鍵,她忙不迭地問:“是誰摧毀了祂的圣???” 西奧里歐的手指微微用力,那根傳承了數代大祭司之手的權杖就變成了碎片,在生命之神神徽的前面,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是現任的精靈女王?!彼雌鹆舜浇?,笑容里帶著輕微的戲謔,“伊思塔利絲二世?!?/br> -------------------- 作者有話要說: [1]神孽:是出自DND(龍與地下城)的一個詞語。 枯萎圓環 無形的帷幕正逐漸籠罩住斯科特比斯。 站在精靈王庭的高度,能清晰地看見,斯科特比斯已經與周圍的空間產生了割裂感,就像一塊被強行安在錯誤位置的拼圖,正在某種外力的作用下被緩慢拔出。 伊思塔利絲二世微微闔上眼。 “您確定要這么做?”一個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他們都是您的子民,女王陛下?!?/br> 伊思塔利絲二世沒有回頭。 “你也是?!彼f,“曾經是?!?/br> “是么?”那個聲音輕快地說,“真抱歉,陛下,我不記得了——進化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想我付出了不少,或許身為低等生物時的記憶就在其中。如果您愿意替我記住它們的話,那可真是太好不過了,陛下?!?/br> “我只關心我的子民?!币了妓z二世笑了,笑容里沒有什么溫度,“但你不是,萊伊庫?!?/br> 萊伊庫曾經也是精靈,他效忠于精靈女王,和她抱有相同的理念——鏟除生命之神的信仰。 對于如今的精靈來說,生命之神就是一顆毒瘤,祂的信仰頑固地盤踞在每一個精靈的靈魂和軀殼里,像貪婪的寄生蟲一樣汲取著養料,讓自己得以茍延殘喘。 精靈不需要祂。 但神癮需要。 于是,所有精靈都在為了生命之神而奉獻自己,從王室到平民,沒有哪個精靈能逃得過神癮的桎梏,哪怕是那些已經自發地聚集在一起、組建出來名為“圓環”的組織的精靈。 伊思塔利絲二世同樣逃不過神癮的控制。她是女王、是領袖,也是不得不向神癮低頭的囚徒。 她的老師,前任原初神廟大祭司曾因當中指出神癮之錯而被她的父親吊上了絞刑架,因此,伊思塔利絲二世明白,自己要學會蟄伏。她小心翼翼地把對神癮的不滿包裹起來,用虔誠的祈禱、崇拜的姿態和對神癮現象的放任與沉溺。 她非常擅長偽裝,所以從一眾繼承人里脫穎而出,被卡農萊哈姆五世親自認可為下一任精靈王,僅僅因為在他看來,她的信仰最虔誠,沒有絲毫對生命之神的不敬。 多么可笑。 伊思塔利絲二世想。 當新任的原初神廟大祭司上任時,彼時還是繼承人的她沒有按捺住自己,可以說是冒失地試探了一次對方。 那是一個和整個精靈社會都格格不入的精靈,伊思塔利絲二世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種意愿選擇了大祭司這個身份但她的判斷告訴她,他不可能信仰生命之神。如果她連這都能看走眼的話,這個精靈女王的位子也注定不會屬于她。 幸運的是,伊思塔利絲二世沒看錯,大祭司的確不信仰生命之神,他甚至領導過圓環組織。不幸的是,大祭司并不關心什么信仰改革的問題,她不可能得到神官的支持。 (“我只是來見證一個必死之人的垂死掙扎罷了?!贝蠹浪緫醒笱蟮乜吭诎肴硕喔叩母吲_上,腳邊是推倒在地的神像。光從神廟兩側打落進來,描繪著他深邃的眼窩、挺直的鼻梁和金色的發絲,讓他看起來比神像的神情更加悲憫,也更為冷酷。 年輕的繼承人問:“那會是一個很漫長的時間嗎?” 大祭司徐徐說:“不,很快?!保?/br> 卡農萊哈姆五世在位時間不長,伊思塔利絲二世很快上任,迄今為止,她執掌這個古老的種族的時間已經長達兩百三十多年。 她接觸的、了解的越來越多,也愈加覺得大祭司深不可測。 如今的伊思塔利絲二世早已失卻了年輕時質問對方的勇氣和沖動。 好在對方什么都不關心,比生命之神還要像是一個真正的神明。伊思塔利絲二世暗中清洗著圓環組織,或明或暗地擠壓神官勢力,甚至是和臭名昭著的進化者勾結,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但他在發現后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只會在伊思塔利絲二世拜訪他時,溫和地告訴她:“我不關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