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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沒事,停下車擠擠就過去了,安然不行,挺著大肚子,沒法擠。 不知道是真沒看到還是壓根不搭理他這茬。人就在駕駛室外的位置站著,對著安然家大門,垂著頭,跟老僧入定似的。 入定肯定沒有,嘴里叼著煙呢。 火星一直亮著,星星點點的,就沒見有暗下去的時候。 瞧著年齡不大,抽的還挺有隱。永強嘀咕了句。 越看越上頭,直接遠近光來回切,一弱一強,照單打在梁恪停的車,以及他人身上。 其實這光打的多余。等他下來就知道了,車根本沒挪的余地。中高檔和頂級大輝騰之間差的不止是錢。 永強燈越打越急,可以說是很沒禮貌了。 梁恪這才抬手遮著眼睛,皺眉朝這邊看。 看見燈晃,也不動,就跟不知道晃的是他似的。 梁恪被光晃得眼前一片花,根本看不見坐在車里的人。只看見有輛車朝他這邊開。 胡同是丁字型,到他這兒就是頭。就算看不清人,心里也隱隱覺出些什么。 自打離婚那天,安然的電話就再也沒打通過。安然的社交圈太薄,除了他以外,在欒城沒聽她念叨過其他人。所以,安然這一走,對梁恪來說近乎于消失。 地址是托人從高中老師那里要來的,因為這事梁恪催人好幾回??僧厴I太久了,老師也是抽時間去翻的檔案。中午一收到的消息,扔下工作直接就往這兒趕了。 來的時候什么都沒想,抓著鑰匙就往這兒跑。甚至來的路上,也沒想別的,太期待了。根本顧不上。 嘴里說著不慫,可等真站到這里了,心里邊多少還是怵的。加上等這半天,空的時間太長,剛才顧不上想的這會兒全想了。再不慫的人也快被各種情緒撕扯慫了。 半年,變數太多了。 他能用半年的時間認清自己,安然就能用半年的時間淡化這段感情。何況,確實沒什么好記著的。 梁恪一邊害怕,一邊期待。 快要折磨死自己了。 是安然先看到的梁恪的。永強一直炸毛,搖桿都快給扒拉斷了。 她順著光往外看,一眼就認出了站在車旁邊往這看的梁恪。 看到人,安然心里咯噔一下。 前幾天豎起的小雷達,發出一陣持續蜂鳴聲后,戛然而止,突然就停了。 緊接著大腦一陣空白。 安然蒙了。 梁恪一手揣兜,倚靠著車門轉頭往這邊看。燈光忽明忽暗,打在他消沉的臉上。 梁恪瘦了。 這是安然意識回籠后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話。 “等著” 永強滅了遠光,開車就往前懟,在兩車距離半公分不到的位置停下,剎車聲都透著殺氣。 兩車,車頭對著車頭,也就他車窄了點,不然就是一場完美叫囂。 永強不傻,一看安然那樣就把來人身份猜出了大概。叫囂歸叫囂,安然懷著孕呢,不能當她面真把人怎么著了。 只能理智叫囂。 永強下車,掃了梁恪一眼,繞過車屁股去開副駕駛的門。 永強讓她等著,安然真就坐那兒老老實實的等著。她巴不得等呢,最好等久一些,不下去才好。 永強讓她等,可不是讓她做縮頭烏龜的。安然是被永強攙下去的。 梁恪眼睛被光晃得還沒完全適應,這會兒視線落的低,最先看到的是安然笨重的身子,接著是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橫在安然腰上的胳膊。 在車門關上之前,還沒看見人臉的時候,他或許只是想想,這個人可能是安然。 可等車門一關,在往上,不是可能,就是安然。 永強扶安然下車的過程很連貫,一分鐘不到,梁恪卻過了半個世紀那么長。 整個人僵在那兒,手里的煙都燒到手了也不知道扔。 梁恪的表情太精彩了,從最開始的震驚,疑惑,不解,難以置信到轉化為現在的疼。 到底是年輕,蓋不住情緒。 他的疼,以及掩在疼后面的后悔永強是看在眼里的。 看在眼里才解氣。 永強在心里暗罵;活該,你個□□仔子,早他媽干嘛去了。早就欺負我家丫頭身后沒人了吧?,F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永強要的效果到了,可此效果非彼效果。 疼肯定是真的疼了,可不是永強想的那種疼。 他或許會懷疑永強和安然現在的關系。但也僅是現在的關系。他不可能把安然往歪了想,安然從始至終在他心里都是干凈的。 何況安然的肚子還這么明顯,月份在呢。根本不用想,孩子肯定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就因為知道是他的,所以才這么疼。 安然寧愿一個人把孩子養大,也不愿意再和他扯上關系。這個想法讓他疼的更徹底。 就在看到安然之前,他還在想。他不怕安然恨他。不愛他都沒關系。他讓安然那么疼過,沒想著回頭就能把人追回來。 他做好了長期的準備。況且,我愛你這話他現在不敢說,也說不出來。 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虛,更別說讓安然相信。 可這會兒他不確定了,不確定自己還會有說出來的機會。 兩人隔著狹窄的過道,相顧無言。 梁恪是疼的說不出話,也不敢說。之前想的那些,現在覺得說什么都多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