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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亭柔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 “看見了……” 她象征性的吃了一口茶,“哦,我還想著怎么同你說呢,這樣也好,免得解釋了。今日之宴,多謝小王爺美意了,原本就是你幫我,這餐應該我來請?!?/br> 已有小仆上了四道菜色,晏亭柔果真如做東的人,開始拿了筷子為趙拾雨布菜。 她一臉認真的介紹著:“這個是豫章酥鴨,小王爺在汴梁那邊是吃不著的。你試試看,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這邊許多菜都用的是茶籽油?!?/br> 第28章 臨江仙·花下客 豫章酥鴨已被一只纖纖素手夾了一筷子到趙拾雨盤中。面對美食,他坐著一動不動,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對面的正為他布菜的紫衣姑娘,壓著心上怒火:“晏亭柔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這語氣不善,晏亭柔聽出來了,可她不明白自己又錯哪了。就放下筷子,嗔怒道:“我怎么了?” “那陸進之對你什么心思,你看不出來么?他約你出來,你就出來?” “他對我能有什么心思!”晏亭柔一頭霧水,“自是有生意上的往來才要一起在臨江樓里談一下??!” “哪里不能談,單獨約你到這里來?” “不然去哪里談?逢樓么?”晏亭柔沒想太多,談生意找個酒樓茶肆不是很正常么,就隨口反問。 沒想到趙拾雨多了心,逢樓不就相當于眼下晏亭柔的閨房! 他氣得攥緊了拳頭,砸在自己身后的椅子面上,“我發現我先前看走眼了,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樣子!你要去逢樓跟他談么?” 若這再聽不懂,就真是傻了。感情趙拾雨以為晏亭柔和陸進之有什么,她又羞又惱:“趙拾雨!你過分了!我和他清清白白!就是談生意,都被你曲解成什么樣子了?” “他喜歡你,你瞧不出來么?”趙拾雨如實說。 “呵!”晏亭柔氣得拍桌而起,“你是不是瘋了!因你有這樣的心思,你就覺得別人也瞧得上我?我晏亭柔不過是個拋頭露面做書坊的,怎么一個、兩個都能高看我一眼呢!” 趙拾雨見她這副真氣惱了的模樣,忽然就釋懷了,小柔這人是真單純,看來她果真沒看出來陸進之對她的心思,自己是不是說多了。 他心里后悔自己太過在意,就表現太過急迫。他緩了緩,聲音溫柔下來許多:“是,在我眼里你好,你最好。那些好,我只想自己看,不想讓旁人也覬覦。我就是瘋了,我就是有病?!?/br> 晏亭柔覺得自己實在不知該同他說什么了,只好拂袖而去。 她扶額半晌,在臨江樓的欄桿前,舒緩了好一陣子,才收整心情,理理衣衫,邁入陸進之在的雅間里。 兩人一通寒暄之后,講起了正事。 陸進之說:“原本是想印小學的套書,我也了解一下,此前一般都是印《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可我聽劉押司說,近兩年江南西路的印坊出了許多帶圖的書,就想著將這組書里,加一本《山海經》。 圖文相結合,更有裨益。只是我們在官署論這事的時候,產生了分歧,所以想請教晏姑娘,這書加還是不加好?” 晏亭柔聽他這樣講,心里竟然想著,真該拉著趙拾雨過來,讓他當面瞧上一瞧,人家陸進之真的是在聊出版書籍的事情,真想告訴趙拾雨,你看你看,你想多了吧。 這樣的走神兒,讓晏亭柔忽覺得有些不安,她怎能在這時,想起趙拾雨來呢? 她低咳兩下,讓自己神識歸位,問道:“各位官爺在論這書時,不同意加《山海經》的人,是怎么說的?” “無非兩種,一是小兒無知,覺得《山海經》里,盡是怪異圖畫,嚇著小孩,不正其心。二是覺得小學生要每日誦經習字,《山海經》固然有趣,可易分心,不如多印一本旁的文字書來?!?/br> 晏亭柔想了想說:“《山海經》流傳下來的版本還是很多的,我見過的不下十種,各有取舍,有些摘選、收錄的內容也不盡相同,帶了圖畫的更是迥異了?!?/br> 陸進之臉上浮起了淡然的笑意,“看來我果然找對人了,愿聞其詳?!?/br> 晏亭柔嘴角微揚,對于書籍相關的事情,她極投入,也愿意同旁人分享,“我覺得不錯的有兩個版本,一是唐朝末年的坊印版,一是后蜀、南唐、北漢年間的私刻本,這兩個我家中都有收藏。 不若我差人取了來,從這兩版中摘選一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我們印坊里有畫工了得的刊工,那書中山海、異獸的插圖,我們都可以從新繪制、敲定。 把那些過于不堪的畫面都調整成讓人舒適的畫,這樣既不會嚇到小兒,又摘選些有典故、能學到東西的,是不是能解決你們的顧慮呢?” 她在講著自己所熱愛之事,便不留余地的,將那份認真和熱忱發揮到了極致。 這樣的人,沉迷于事,在外界看來,不動聲色的模樣,極為動人。 先前她這份認真就讓趙拾雨無意間窺見,便不想被別人瞧了去。而現下,這份不動心的認真,又入了陸進之的眼里。 陸進之看著她,笑了笑,眼中很是滿意,“此前總聽別人夸贊晏姑娘才華橫溢,若是科舉,必中金榜。今日聽君一席話,果然不同凡響,實至名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