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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秀兒見晏亭柔無動于衷,就想到了個絕對好使的招兒,“這開兩季的桂樹可不易得啊,屆時入了秋,你就沒有桂花香聞了。我也先將丑話說在前頭,你愛吃的糕餅茶點,桂花糕沒有桂花,我可是做不出的?!?/br> “唉……”晏亭柔嘆了口氣,“我去,我去還不行么?你總知道怎么治我!”她放下書,出了毓秀軒。 晏亭柔站在晏宣禮身后,雙手按到他雙肩上,幫他捏了捏,“爹爹,累不累?坐下歇歇!” 晏宣禮留著才過下頜不多的短胡須,頭上裹著青黑色紗羅軟巾,穿著一襲栗色襕衫,儒雅的很,滿臉是田園飄逸的笑,“我此去進賢,不單得了批銀錢極低的紙張,還見了你師父貧貧道人。一點不累!心情好的很!” “你主要是去見他老人家了吧,兩人一起去釣魚了?” “嘿嘿,瞞你不過?!彼谠褐惺噬?,終于放下了并州剪刀,“那《大藏經》怎么樣了?” “只給了一個月的時間,刨除二月份三天的旬休,還有花朝節放了三日假,眼見就是寒食節了,寒食加清明,又要休沐七日。 這等大節,我給刊工加錢,人家也是不會趕工的。畢竟都要去祭祖。 加上那雕版損壞的太嚴重,相約之期將盡,肯定完不成。你且想著吧,是先派人同洪州通判商量一番呢?還是到了日子我去一趟,面見了再談?總不能咱們修了許久的雕版,連印都印不上吧?!薄?】 “這樣啊……”晏宣禮捋捋短胡須,“那過了寒食節,你去一趟吧。洪州的陸通判是比較一板一眼的人,咱們也得一碼歸一碼,先還,再借。屆時看他那邊著急拿著這雕版做什么,咱們再從長計議?!?/br> “好……”晏亭柔借著這事,扮作不經意的問:“爹爹這幾日在碧樹涼秋書院上堂,可見到趙拾雨了?” “嗯,嗯,阿拾啊,見到了。越發俊逸了,小伙子不錯,我們日日都聊上一回東京舊事。先前我教他讀書時,他還是個孩子呢,眼見都長這么大了?!?/br> “爹爹,他……小王爺是個什么樣的人???” “你這還需問我???三年前不有一段,時常往咱府上跑么?” “我那時也小呢,能看出什么???” 晏宣禮想了想,“哦,也是。我覺得阿拾這孩子吧,挺重情義的,單就從三年前孤身來臨川,就為了給他娘偷偷建個衣冠冢這事就看的出來。 是個不錯的,而且呢,有些執拗,同我年輕時候一樣!不是固執啊,是堅持!哦,爹爹的意思,是夸他呢?!?/br> “嗯……” “你怎么想起問他?” “那日我在韓縣令府上被陸小小冤枉了,小王爺幫了我。所以想著問問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好答謝一番?!标掏と嵝奶摰慕忉屩?。 晏宣禮知曉高水闊和陸小小夫婦對小柔的各種不公,也聽聞了花朝節韓府家宴的事,記在心上,按下不表。 他笑臉迎著女兒,說:“自是要我來謝??!我來你苑里就是告訴你這事來了!誒!瞧我這記性,我怎么還拿起剪刀修起桂花來了!寒食節前一日,我邀他到咱府上,吃個家宴?!?/br> “秀jiejie!”晏亭柔忙喚道:“爹爹整了新的席,你快來記著!” 豐秀兒正在屋里熨衣服,忙放了手里的活兒,出來,“嗯,我記著。姨父說罷?!?/br> 晏宣禮說:“就趙拾雨一個人來啊,他還有兩個隨從,這還需要準備么?家宴,日常就好啊?!?/br> “爹爹許是忘了?寒食節禁火三日的,府上這些個人,秀jiejie要提前張羅多少吃食呢!還在這日做席!”晏亭柔打趣著,又問道:“杜夫人不過來么?” “哦,忘了和你說了,杜夫人攜家帶口的回鄉祭祖了。年年如此啊,不然三年前,趙拾雨也不會來咱家吃飯啊。 你以前不都阿拾哥哥、拾哥哥的追著他么?怎么現在還喚上小王爺了,這般生分?搞的我都被你帶偏了!” “我見他幾回,不是在書院就是韓縣令府上,到處都是外人,我喚他拾哥哥,那成什么體統。直接叫小王爺,又沒毛病。再說了,我何時追著他跑了。爹爹胡說!”又對豐秀兒說:“秀jiejie,要讓廚子做筍rou餛飩?!?/br> 晏宣禮抬指點了點,“對對對!筍rou餛飩,阿拾最是愛吃!秀兒,我從進賢帶回來的酒,都藏在酒窖里了。那地方好山好水出好米,這一批是最好的米釀的,回來就封起來了。記得啟一封出來啊?!?/br> 熙寧二年,三月初三為寒食節。從初三這日一直到初五清明節,三天都不得生火。 三月初二這日,喚作「炊熟」日,也正是晏三叔宴請趙拾雨的日子。 晏宣禮先前在東京汴梁住了許多年,吃穿習俗延承著東京風物,是以這日一早,不分主仆,一大家子人在院中置了長桌,圍著面盆做「子推燕」。 前一日發好的面,捏成燕子形狀,放上紅色小干棗做燕子的眼睛,擺整齊上蒸籠里蒸熟。 不過是尋常蒸餅的做法,只因著寒食節紀念介子推抱柳焚身而亡,做成燕子模樣?!?】 庖廚之道,于晏亭柔而言實在是不擅長。但她也沒閑著,過節就是要湊個熱鬧才有去。 因這「子推燕」的蒸餅還有一道最為重要的步驟,最有寒食節風俗,那就是折了柳條,將「燕子」蒸餅穿起來,掛在門上。她便拿了并州剪,去晏府外頭剪柳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