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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明和宮周圍除了有一條主路通向秦歲晏汲徽殿和勤胥殿,還有一片栗園,再就是被湖水環繞。 栗園山木幽深,柳飄飄斷不會在傍晚時進去,其他能藏人的地方實在寥寥。 她們找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便到了御花園,路旁的石燈已經被宮人點燃,藏在葳蕤的草叢里,不甚明亮。 在微涼的夜風里轉了一圈,依舊無果。 眼見時間越來越晚,瓊瑰已經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無方向的搜尋,正準備直接讓禁軍出馬找人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喚她。 “皇后娘娘?!?/br> 聲音好像是從一大叢灌木后面傳出來的,如鉛筆劃拉在紙上一般,十分特別。 瓊瑰轉過頭去,蘋果和山竹也將手里的燈舉往那個方向。 等了一會兒,果然見一個高瘦到顯得有些伶仃的身影走了出來。 他慢吞吞地往光里挪了幾步,就很別扭地站住不肯再靠近了。 “我、我是保山?!?/br> 瓊瑰思索了片刻,但是她此刻心煩意亂的,沒有馬上想起來是誰。 她急著去找柳飄飄,不想再耽擱,便微微朝傻乎乎站在原地的保山頷首,算是免了他的禮。 蘋果和良梓跟著她轉身欲走,站在原地的山竹忽然“呀”了一聲,叫道:“你、怎么是你??!” 瓊瑰訝異又困惑地看向她,山竹不好意思低了頭,解釋道:“娘娘,這是上次從咱們院里帶走雪素心回去治的小花匠?!?/br> 瓊瑰的記憶終于清晰了起來。 那個少年似乎沒想到瓊瑰已經不太記得他了,眼神有些怏怏的,視線向地上看去。 “這么晚了,你還沒出宮去嗎,”瓊瑰有些歉意地問,“若是還沒用膳,便跟著山竹去明和宮的廚房里看一看?!?/br> 保山想了想,搖搖頭,依舊用那變聲期沒有結束的青稚嗓音回話:“這里的花需要露水,夜里我也時常來看,剛剛看到您,想起來山竹說,看見您需要請安,報上自己的姓名?!?/br> “呆子,讓你見到娘娘要行禮,不是讓你嚇娘娘和我們一跳的!”山竹哭笑不得地罵了一句,隨后向他道:“我們娘娘還有急事,你且別聒噪了?!?/br> 保山“哦”了一聲,又找補了一句,“皇后娘娘,我不是故意嚇唬您?!?/br> 瓊瑰哭笑不得,實在沒心情再和他計較這個了。 “無妨,你繼續忙你的便好?!?/br> 說完她便急匆匆地搭了良梓的手要走,但—— 身后又傳來少年遲疑和緩的聲音:“皇后娘娘?!?/br> “還有什么事?”瓊瑰猛地轉身看向他,語氣算不得好。 保山反應再慢,對上那雙似燃著明亮焰火的眼睛,也察覺到她有些生氣了。 他眨眨眼,認真道:“您在找什么嗎?或許我可以幫您?!?/br> 山竹怕他不知道輕重,急急地罵道:“你才來宮中幾個月,能幫到娘娘什么?別仗著娘娘同你說了幾句話,就沒輕沒重瞎攪和起來,你若有孝敬娘娘的心,盡快將那盆御賜的雪素心治好便是了?!?/br> 保山卻固執地攔在她們道:“我沒有撒謊,以前在村里,鄉親們家里丟了東西,也都會叫我去找,十有八九能找到——因為,我能聞到很多?!?/br> 山竹只感覺此人榆木腦袋不開竅,還會異想天開。 她搖搖頭,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讓他避免觸及瓊瑰的逆鱗。 沒想到瓊瑰聽到保山的話,心思幾轉,決定試試。 她本就要去叫禁衛軍,也不怕事情被更多人知道,此刻干脆告訴他實情:“不錯,本宮在找自己的母親,你方才來這里的途中,可看見一位夫人路過?” 保山朝瓊瑰伸出手道:“能給我一件那位夫人用過的東西嗎?!?/br> 瓊瑰看了一眼蘋果,蘋果意會,飛速趕回明和宮,帶回來柳飄飄用過的手帕。 保山將手帕舉起來,放在面前,只用手輕輕扇了扇,又很快將手帕遞還蘋果,對瓊瑰道:“皇后娘娘請跟我來?!?/br> 見他眼神如此堅定,瓊瑰便帶著幾個侍女一起跟上,穿梭在御花園中。 保山在前面帶著路,幾乎不用怎么辨別方向,甚至也不停下看看,只是不停地走著。 若不是宮中宮禁森嚴,外侍和內侍不得擅離職守,瓊瑰差點就要以為這個少年沒事就在宮中晃蕩,才會對這里這么熟悉。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少年帶著她們在栗園跟前停住,不知為何,這會兒這里的園門大敞,連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周圍巡邏的人,也消無聲息地匿跡了。 瓊瑰懊悔極了。 她是想到過柳飄飄可能進栗園的,但是又被自己的想當然給否定了。 若是早早進栗園搜一搜,說不定此刻都找到人了。 保山循著氣味,沒有帶著她們沿著盤曲的山道登上栗園的小山丘,而是自己從茂盛的草地上選了較平緩的坡往上爬。 順著他指的方向,瓊瑰發現遠處竟亮著燈火,似乎有一處小屋。 平日里瓊瑰來時都是在白天,小屋周圍繞著好多蒼郁大樹,不如夜里漆黑中的一點火光明顯,便沒引起她的注意。 “皇后娘娘,氣味越往那個地方越濃,”保山道。 “母親就在那里吧?!杯偣寮涌炝怂俣?,也顧不上下腹突然傳來的刺痛,用手按住便繼續向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