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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許是她一開始等的太久, 所以覺得整個晚膳耗費了太長時間。 宮人們進來撤去菜肴杯盤時,瓊瑰已經困得不行了。 秦歲晏倒是跑路跑的很快,說了聲去書房人就沒影了,一點閑話家常的時間都沒有。 瓊瑰瞧著那一貫挺直如松的冰冷背影, 就很懊惱剛剛吃飯的時候為什么只顧著吃,都沒怎么說話。 她本想著趕緊回明和宮, 然后撲倒在自己柔軟的拔步床里。 但沒走幾步, 就發現良梓和蘋果帶著幾個小宮女在偏殿的凈室里忙碌著, 叫了好幾聲兩人都故意裝作沒聽見。 “你們在干嘛······”瓊瑰頗為無奈,自己也跟了進去。 見到那一池熱騰騰的湯浴,她頂著一張guntang的臉就問不出一點氣勢了。 “這, 你們現在膽子大了???在勤胥殿也敢這么自作主張了······” 良梓笑瞇瞇的:“娘娘,這于宮規無礙的?!?/br> 瓊瑰被噎的說不出話,湖泊似的眸子氣咻咻地看著良梓和蘋果。 “奴婢們瞧著娘娘困倦了,所以讓春風她們備好湯浴,娘娘快進來泡一泡,也好松散筋骨, 祛祛乏,這樣安寢也舒服些?!?/br> 蘋果也跟著振振有詞。 良梓則繼續看著瓊瑰在水霧里若隱若現的粉面微笑。 “你——好你個蘋果,什么時候學會這一套了······”瓊瑰嘟嘟囔囔地抱怨。 看著那飄滿玫瑰的浴池,她怎會不知她倆的心思,兩人不過是希望她能主動留在勤胥殿,同秦歲晏和氣一點罷了。 兩人見瓊瑰算是默認,便合起門扇退了出去。 瓊瑰沐浴時不喜旁人在。 事與愿違, 她本想稍微泡一泡便算完事,結果在蒸騰的浴室里待了會兒,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竟然又久違地做起了之前的夢。 周圍全是乳白色的濃稠水汽,恍然間瓊瑰還以為自己從浴池中站起了身。 然而遠遠傳來的、地動山搖般的嘈雜聲響令她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場夢。 她飄飄蕩蕩的,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低下頭去看,身上穿的竟然是現代的衣裙。 風將她裹挾著,越過在空中打著旋兒的塵土,朝灰暗到能清晰看清輪廓的太陽方向掠去。 嘈雜聲離得很近了。 瓊瑰終于分辨出,那猶如巨龍混亂的嘶吼咆哮聲,其實混雜了將士的怒吼聲、戰馬嘶鳴、鑄鐵兵器火花四濺的碰撞、戰鼓聲,以及,在戰亂里家庭分崩離析的百姓哭叫聲。 瓊瑰的位置離主戰場還有距離,更貼近已經有一側城墻殘破的城垛。 城垛里站滿了兵士,每個人臉上沾著凝成紫黑的血污和塵土。 除了最前面控制著投石裝置的兵士,其余人或站或倚墻坐下,手里懷里都放著刀和長木倉。 放眼看過去,身形幾乎都搖搖欲墜,眼神呆滯,也不知在這里苦戰了多久。 有個年輕一點的兵士硬是困倦極了,一手拄著沒了箭頭的長木倉,一手撐在墻頭上,就沉沉睡了過去。 沒多久,突然有個敵軍順著云梯竄了上來,對著他兜頭便是一刀。 一個老兵見狀,來不及喊,反手就從身邊預備的籮筐中搬起塊石頭,舉起來砸向那個帶尖帽的入侵者—— 然而那石頭還沒砸下去,一柄尖刀就從后面穿透了他的胸膛。 熱乎乎的血濺了年輕士兵一臉,把他喚醒了。 他“啊”地短促叫了一聲,下意識地偏了偏頭看過去,正巧躲過兜頭一刀。 等看清楚情況,本能要往后退,可是死不瞑目的老兵那雙眼睛在盯著他,他又咬牙頂住,舉起木倉往前刺去—— 明顯是個稚嫩的新兵,他哪里能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入侵者的對手。 先上來的兩個入侵者也看明白了這一點,從老兵身體里抽出刀來就毫不留情地沖他撲過去。 城墻已千瘡百孔,所剩不多的幾個城垛也都被云梯送上來的敵兵站住。 敵人越來越多,誰也顧不上誰了。 新兵胡亂抽刺,沒什么大用,反而胳膊和腿上都被劃了深深的血痕。 痛苦和恐懼讓他力氣流失的飛快,幾乎要癱軟下去。 瓊瑰在旁邊干著急,卻無濟于事。 她伸手想去劃拉石頭旁邊老兵的匕首,卻只是撲空,什么也握不住。 眼看那滴著血的刀刃再次撲面而來,帶著令人心顫的恐怖,新兵幾乎絕望的閉上了眼,最后哭著喊了聲:“阿爸!” 聲音凄厲,瓊瑰不忍看地偏開頭去。 就在這時,一只羽箭嗖地破開大風,凌空擊的那柄刀偏開方向,砍進了碎石里! “嗖、嗖!” 又是兩支羽箭,貼著瓊瑰面頰呼嘯而過。 瓊瑰慢了一拍地跟著看去,身邊已經有兩個人被羽箭洞穿,撲壓在了新兵身上。 這羽箭似乎在這群士兵中燃起了某種生的希望。 他們一看到羽箭,愣了片刻,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將軍來了!將軍回來了!我們有救了!兄弟們,別放棄,殺??!” 一人呼百人應,疲累道極限的將士們原本無神的眼里,映著那三支羽箭,瞬間爆起沖天火焰,再戰! 城墻上的兵士迅猛地將敵人反撲下去,同他們在城下的援手一起包圍入侵的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