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瓊瑰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滿心委屈,眼睛一熱,大顆大顆淚珠便順著臉頰滑落,滾入秦歲晏的衣服中,很快被那針腳綿密細致的團花暗紋吸收,消失不見。 好在秦歲晏不在意,看了看她的額頭,發現沒有破皮便作罷。 “陸小姐不必慌張,今日之事,秦某不會外傳?!鼻貧q晏沒什么波動的樣子,淡漠如雪的容顏并沒有表情,半垂眼簾,任少女蜷在他懷中。 直到一陣濕熱透過胸前的薄薄衣料,熱灼感讓他忘了即將到嘴邊的詞句,低下頭去正視懷中的少女。 她的秀發松散濃密,烏黑如云,手指挽過,仿佛是穿梭在上好的綢緞間。 秦歲晏手指勾起一縷發絲,卻最終沒有替女孩撩到一旁。 離指尖近在咫尺處,那張清透絕色的臉,此刻蒼白如紙,即便被擋住,也隱隱從絲絲縷縷的發間透出一種脆弱來。 秦歲晏指尖微頓,神情終于浮現出些許怔忪。 她好像在哭。 是被嚇到了嗎? 秦歲晏眉心輕擰,思緒蕪雜。 今日這一切都本應在他控制之內,雖然陸斯玉突然暈倒,沒有辦法按照他計劃好的被引去塔林入口處,但是他早已派了木蕭守在附近,只要陸斯玉露出一點不情愿的樣子,木蕭就會去阻止靈云。 然而這個女人······當時卻幾乎是滿眼希冀地把手伸給神棍。 也因為她表現的如此雀躍主動,他并沒有讓木蕭動手去管,只讓他繼續跟緊,自己卻離開了,并沒有繼續跟下去。 然而木蕭只是遲了一步,就變故叢生。 秦歲晏也不知道,是否當時自己沒有離去,能阻止瓊瑰受傷。 但當時,目睹她和那個神棍相視而笑,秦歲晏只覺得有一股難以抑制地煩躁盤踞在心頭,揮之不去。 那種欣然的樣子,秦歲晏從未見過,無論是她同林嶼相處,亦或是同自己最近幾次的相遇里,都沒有過。 秦歲晏忽然目光微冷,草草跳過這段記憶,不欲再想下去。 他最近好像時常會思考這些于大事毫無意義的事情,太過多余費時。 也許正如林嶼所說,陸斯玉當真是不守婦德的女子。 與陌生男子調笑,想必于她也是順手拈來的易事。 思及此,秦歲晏便又收回手,青絲順滑,他無意識地將指腹揉搓了一下。 懷中少女忽然偏了偏頭,抬起眼睛微仰了頭看他,薄唇微動,發出的聲音輕如蚊蚋。 秦歲晏禁不住微微俯下身,“陸小姐,秦某未聽清?!?/br> 熾熱氣息撲來,令她微微閃躲了一下。 一瞬之后,少女還是吸了吸鼻子,提高了聲音,盯著他一字一句清晰道:“我不叫陸小姐?!?/br> 她紅著眼圈,烏黑如墨的眸中似有霧氣氤氳,臉上的泥已經被淚水沖了個七七八八,余著些泥點,像臟兮兮卻又分外倔強的小貓咪,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秦歲晏忽然想起來,幾個月前,他仿佛也聽過一句同樣的話。 說的人同樣是陸斯玉,只不過那時,她是在對林嶼說,高高昂著頭,盛氣凌人,用的語氣語嬌蠻自信,與現在形同兩人。 再多的,秦歲晏便毫無印象,他當時應該是直接避開陸斯玉離開了。 不過后來林嶼追上他一起進宮時,似乎提過一句:“女人真是煩,一天一個花樣,整天沒事找事,阿晏你倒說說,不讓我叫她陸小姐,那叫什么?叫瓊瓊?她、她還不是我妻子呢!真是白日做夢!” 見秦歲晏沉默著,半天沒有說話,瓊瑰又有些退縮,但她還是大著膽子重復了一遍, 軟糯的嗓音有些難過。 “我叫瓊瑰?!?/br> 秦歲晏忽然從荷包中取出一方絹帕遞給瓊瑰,只字不提稱謂之事,只淡淡道:“有泥,先擦一擦?!?/br> 瓊瑰忽然xiele氣,趕緊接過手帕,仔細地一點一點擦起自己的臉來。 在被發現之后,她下意識就從地上抓了一把泥土糊了滿臉,以此來讓對方認不出自己,順便編一個是從附近山崖跌落的謊話——畢竟洗掉臉上的泥看清是誰,也需要一點時間,可以借機拖延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 但是她錯估了孟固細作的果斷,因此效果幾乎沒有。 右手腕腫了,只能用左邊單手擦臉,因此有些地方不太好擦,瓊瑰來回換了幾個姿勢。 秦歲晏偶一瞥眼,看到女孩正半偏著頭,伸手去夠耳側的皮膚,手帕拭去泥點,重新露出光潔皙白的皮膚,卻很快又變得粉嫩一片,顏色旖旎誘人。 他的目光隨著手帕移動了一瞬,只感覺突然口干舌燥起來。 似乎感覺被手帕擦過的地方有些痛,女孩柔荑一頓,將手帕取下換一處擦拭清潔。 秦歲晏的視線卻沿著那片櫻花般的紅痕往下,瞧見了藏在松散衣領下若隱若現的精致鎖骨,鎖骨溝淺而細長,弧形優美,仿佛能盛下許多肆虐—— 意識到自己放任思緒究竟想了什么,秦歲晏瞳孔微縮,手腕一動,控制住了還在他懷里無意識動來動去的瓊瑰。 擦臉時,瓊瑰忘了自己還伏在秦歲晏懷中,若不是對方突然扶住她的肩,止了她的動作,又將她緩緩放到旁邊的軟墊上,她還意識不到。 “對不起,”瓊瑰有些不好意思,剛剛的姿勢似乎太過親近了,秦歲晏那么方正的人,必然很厭惡,能堅持到現在,大概也是因為她的狼狽樣子看起來太可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