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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公無需太過擔憂,吖吖服了湯藥,已然退了高熱。軍醫官說了,之后只需安心調養,三五日便能大好?!痹S氏溫聲安慰。 趙惟謹坐在床邊,小心地為林悠然壓好被角,目光貪婪地撫摸著她蒼白的面孔,低聲問:“可是染了風寒?” 軍醫搖搖頭,道:“看似是風邪入體,實際由內火而發,心有郁結,勞累過度,又暗自壓抑,肺腑火氣只會越積越多,一旦稍稍松懈就會伺機爆發?!?/br> 到底是軍醫,講病理時也跟排兵布陣似的。趙惟謹卻聽懂了,抓著被角的手越收越緊,指尖泛白。 許氏和軍醫悄悄地退了出去,屋內只剩下趙惟謹和昏睡的林悠然。 夕陽的余暉透過稀疏的竹葉映在窗欞上,樹影斑駁,一搖一曳,仿佛在偷偷看著這對久別重逢的戀人。 趙惟謹依著軍醫說的,用溫水浸著帕子為林悠然輕輕擦拭,看著她明顯瘦了一圈的臉,nongnong的自責從他心底鉆出來,如藤蔓般生長,蔓延,織成一張密密實實的大網,將他困在其中。 是他不好,故意把話說得模棱兩可,想著試出林悠然的真心,早知道她如此在意,他怎么舍得? 趙惟謹俯身,輕吻心上人蒼白的唇瓣。 林悠然睫毛顫動,緩緩掀開眼簾。她望著趙惟謹不修邊幅的模樣,神情稍顯迷茫,似乎不確定眼前這個人是真實的,還是依舊在夢中。 她伸手,碰了碰他青色的胡茬。 趙惟謹捉住她的手,嗓音難掩沙?。骸翱捎泻眯??肚子餓不餓?” 林悠然眼底迸發出一絲驚喜,輕聲問:“你回來了?” 趙惟謹點點頭,主動承認錯誤:“抱歉,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告而別?!?/br> 林悠然微微一笑,很是大度,問道:“那你現在說吧,這些天你去做什么了,為何一句話也沒留,一封信也沒有?” 趙惟謹老老實實回答:“我去了東京,處理吳英之事……放心,此事已經塵埃落定,今后再也不會有人借此要挾你?!?/br> 林悠然眸光微閃,敏銳道:“是不是因為牽扯到朝堂黨爭,你不想讓我卷進去,這才什么都不說?” 趙惟謹抿著唇,沒有吭聲。這就是他為何不敢透露絲毫,她如此聰慧有決斷,但凡讓她知道蛛絲馬跡,定然不愿讓他只身前往。 “你不該瞞我的?!绷钟迫惠p聲道,“我并非柔弱不堪,只能躲在男人身后的女子,這一點你遲早要知道?!?/br> “我早就知道,但我舍不得?!壁w惟謹對上她略帶譴責的目光,篤定道,“吖吖,我從未看輕你,也不會約束你,但也請你給我機會,讓我護著你,寵著你,好嗎?” 林悠然聽著這番話,一顆心仿佛漂浮在夏日午后溫暖的湖面上,蕩漾,沉醉。她彎起嘴角,溫溫柔柔地說了聲“好”。 趙惟謹握著她的手親了親,又喂她喝了水,扶她起身,靠坐在床頭,周到妥帖的模樣像個賢惠的小媳婦。 “餓不餓,灶間溫著粥,我去盛?!?/br> 林悠然拉住他,說:“別忙了,坐過來……細作的事,我想跟你說清楚?!?/br> “嗯,你說吧,我聽著——這么近夠不夠?”趙惟謹笑著側過臉,貼到她唇邊,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林悠然撲哧一笑,沒好氣地推開他,道:“我知道該調查的你都調查清楚了,但是,有些事我想親口告訴你,這是我和你之間應有的坦誠?!?/br> 趙惟謹聞言不再玩鬧,一本正經道:“你說,我聽著?!?/br> 于是,林悠然便從原身初到雄州時講起,她為何成了細作,都幫吳英做了哪些事,重點說了關于趙惟謹的部分。 林悠然刻意隱去了穿越的事,只把原身當做她自己——這個天大的秘密她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哪怕再親密,再值得信任。 “我從未想過傷害你,之所以答應吳英監視你,除了自保,也是為了不讓吳英再派其他人?!?/br> “我知道?!壁w惟謹眼中含笑,“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br> 林悠然歪了歪頭,敏銳捕捉到他的言外之意,道:“你這意思是,早就知道我是細作?” 呃…… 趙惟謹慌了。 媳婦太聰明也很苦惱??! 林悠然瞇眼,目光危險,“老實交代,坦白從嚴,抗拒更嚴?!?/br> 似乎為了配合此時的氣氛,一只胖乎乎的小灰鴿撲棱棱地飛進屋子,熟門熟路地落到炕頭。它掂著小爪子,下意識往林悠然腿邊跳了兩下,猛地瞧見趙惟謹,一下子蒙了。 只見它歪著毛乎乎的小腦袋,似乎在想:小jiejie和大魔王都在,把信交給哪個比較好? 兩道目光同時落在小灰鴿身上。 然后,小灰鴿戰戰兢兢地撲到趙惟謹身邊,很是嫻熟地朝他抬起小爪子,那上面赫然捆著一支細小的竹筒,正是林悠然和吳英通信的那種。 林悠然笑瞇瞇地看向趙惟謹。 趙惟謹腦袋里冒出一個響亮的聲音:“完了……” 第63章 甜菜風波 瞧著趙惟謹做賊心虛的模樣, 林悠然當即反應過來——雄州那晚,他是故意拉著她吃魚買花、招搖過市,就是為了引吳英上門! 林悠然腦子轉得很快, 立即想到,趙惟謹早就知道她是吳英的眼線! 她看著膩在趙惟謹身邊討巧賣乖的小灰鴿, 語氣堪稱咬牙切齒:“我傳給吳英的‘監視日志’是不是都被你攔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