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可是這種風塵仆仆不僅沒有損耗他眉眼間的精致,反而給清雋無儔的容顏平添一種凌亂美,讓人望之驚艷,一眼萬年。 蘭月與嚴三娘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姜七悅看看相蘊和,再看看緩緩走入殿中的商溯,最終在蘭月與嚴三娘的催促下一同離開。 偌大宮殿,眨眼間只剩相蘊和與商溯兩個人。 “相蘊和,我回來了?!?/br> 看著那張自己日思夜想的臉,商溯聲音很輕。 相蘊和笑了起來,“我知道?!?/br> 輕輕抬起手,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 殿里的男人眉頭微動,駐足的靴子在這一刻再次抬了起來。 云氣紋的靴子踩在繡著喜上眉梢圖的錦毯,他的人已來到相蘊和面前,緊緊將人擁在懷里。 第123章 第 溫香軟玉迎了滿面。 相蘊和的臉枕在他胸口, 隔著薄薄布料,他清楚感覺到她的臉部輪廓,飽滿而光潔的額頭, 挺直而精致的鼻, 最下面的是微微上翹的唇,是他日思夜想的柔軟細膩。 有溫熱的氣息透過布料灑在他胸膛, 將那一塊的皮膚激得泛起細小雞皮疙瘩, 如同魚兒張開了魚鱗,每一處都寫滿毫無抵抗能力,都一個動作都是繳械投降, 任由她來宰割。 或許她天生便是他的克星。 是他灰暗歲月里的一抹絢麗光彩,更是他乏善可陳的人生中唯一快樂。 當她出現在他世界, 便是天光透進了陰暗地獄,他終其一生, 都要追隨這抹天光,受制于天光。 可心甘情愿的事情, 怎能叫受制于人呢? 那叫甘之如飴, 是縱然上刀山下火海都要義無反顧的一種瘋狂。 他喜歡相蘊和。 他愿意為相蘊和做任何事情。 殿里燒著地龍, 外面是銀裝素裹, 殿里卻是溫暖如春, 一如他現在的心情。 商溯緊緊將相蘊和抱在懷里。 相蘊和的臉枕在他胸口, 他的下巴便抵在她的發間,呼吸間還能嗅到極淡極淡的發的清香。 相蘊和與他不同, 他喜華服, 好打扮, 相蘊和卻從不熱衷這些東西,連女郎們頗為喜歡的花啊粉的也不愛, 所以她身上幾乎沒有什么脂粉氣,只有好聞的淡淡皂角香,清水出芙蓉般的素凈。 她嫌梳繁瑣的云鬢太浪費時間,嫌涂脂抹粉耽誤她批閱奏折,嫌精致的華服衣擺太過寬大,行動之間頗為不便。她這也不喜,那也不喜,所有耽誤時間又影響她處理政務的事情她都不喜歡。 她唯一喜歡的是處理政務,治理民生,看原本活不下去的百姓們在她的治理下開始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看原本一貧如洗的家庭在國策的推動下變得越來越好,她便會極為開心,覺得自己做的事情無比有意義。 她是一個無比純粹的人。 她喜歡權力并非因為享受,也并非因為可以掌控別人的乃至九州天下的命運,她僅僅是因為她喜歡。 她喜歡掌權,她喜歡當皇太女以及未來的皇帝。 她喜歡這種世界在自己掌中慢慢步入正軌,滿目瘡痍在她的執政下煥發新的生機。 如此純粹,如此心懷大愛,如何不叫喜歡? 商溯深吸一口氣,輕嗅著相蘊和的發香。 “抱歉,讓你擔心了?!?/br> 他為之前的假消息道歉,“我應該早點讓人傳遞消息,不該為求穩妥而保密?!?/br> 環抱在他腰間的手指微微一緊。 ——她在擔心他?想起他的噩耗便心有余悸? 商溯眼皮輕輕一跳,晝夜不停趕路的超負荷疲憊頃刻間煙消云散。 ——沒錯,她就是在擔心他。 “以后不會了?!?/br> 商溯道,“我以后再也不會讓你擔心我了?!?/br> 聲音剛落,他便輕輕捧起相蘊和的臉,準備在她光潔額頭上印下一吻。 但正欲親吻她時,卻看到她輕抬眼,一雙杏仁眼彼時正瞧著他,水汪汪黑湛湛的,能讓人一眼淪陷。 “我才沒有擔心你?!?/br> 漂亮眼睛的主人下巴微抬,說出自己的話。 商溯微微一愣,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你不擔心我?” ——他身死海外,相蘊和竟然不擔心? “對呀,不擔心?!?/br> 相蘊和輕輕笑著,眼睛看著他的眼,“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死?!?/br> 商溯心頭忽地一跳。 “你是商溯,是大夏的戰神,你怎會死在一個海外小國?” 相蘊和的聲音仍在繼續,“而且還是那種異常憋屈的死法?” 商溯心里有些異樣,“你竟是這樣看我的?” “對?!?/br> 相蘊和微頷首,“你的所謂噩耗,定然是敵人傳來的假消息,用來擾亂軍心的?!?/br> 商溯眼底閃過一絲落寞,“所以你一點都不擔心我?” “哪怕我死去的消息傳到京都,你也不擔心?只覺得那是假消息?” “恩?!?/br> 相蘊和點點頭。 商溯仍不死心,“可是如果呢?” “如果我真的死在了外面,如果我——” “沒有如果?!?/br> 但他尚未說完話,他的唇已被相蘊和用手堵住,“更不會有這種如果?!?/br> 往日總是溫柔和煦的女人彼時面上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嚴肅,她捂著他的唇,無比篤定道,“我說你不會死,就是不會死,不會有任何意外?!?/br> “你答應過我的,要早去早回?!?/br> 她再一次強調,“你可以對任何人食言,但絕對不會對我食言,所以你一定會回來,所以不會有如果?!?/br> 商溯眸光微微一滯。 恍惚間,他好像明白了相蘊和為何如此篤定他不會死。 ——因為她無法承擔失去他的后果,所以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他不會死,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那些都是假消息,都是用來擾亂軍心打壓士氣的。 她的將軍所向披靡,斷不會有任何意外,永遠不會。 他之所以沒有按時回來,是因為他在外面開疆擴土。 這個邊陲小國打下來,還有另外一個,世界那么大,他攻城略地建功立業的機會這么多,所以耽誤了返程時間也是有的,她只要在京都等著他便好。 等他一年兩年,等他三年五年。 若是他還不回來,她便找幾個漂亮郎君,生幾個漂亮聰明的孩子,再也不要搭理沒能按時凱旋的他。 ——她寧愿相信他只是失約了,也不相信他已身死魂滅。 前者是終有相逢的那一日,后者卻是陰陽兩隔,永不相見。 商溯心中一痛,幾乎無法呼吸。 “看,你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相蘊和輕撫著他的臉,聲音仍似舊時溫柔,“你回來了,好生生地站在我面前?!?/br> “你答應過我的,你會回來,便一定會回來?!?/br>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最后,是近乎在低喃,“你不會對我失約的,你舍不得的?!?/br> “你若爽約了,我便再也不要理你了?!?/br> 她的話有些孩子氣,“俊俏郎君那么多,我又不缺你一個人,你若不回來,我便去找旁人?!?/br> “找十個八個來陪我,把你忘得干干凈凈?!?/br> 她低語著,聲音極輕,“所以商溯,不要對我失約,更不要讓我失望,因為真的可以放下你,就當你從未出現在我身旁?!?/br>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利刃一樣狠狠扎在商溯心口。 商溯呼吸都陡然一滯,手已抓著相蘊和手腕,拿著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讓她去感受自己胸腔里不知如何安放的心臟。 “相蘊和,你說對了,我舍不得?!?/br> 商溯道,“我舍不得對你失約,舍不得丟下你一個人,更不可能讓你去找十個八個的野男人?!?/br> “你看,這就是我的心,它在為你而跳?!?/br> 他將相蘊和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口,“只有你能決定,什么時候不再讓它跳動,旁人沒有這個資格?!?/br> “砰——” “砰——” 隔著云錦布料與薄薄肌rou,相蘊和清楚感覺到商溯的心跳。 跳得如此熱烈,又如此激動,一下又一下,一如商溯對她的熾熱又直白的喜歡。 “只有我能決定你的心臟何時不再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