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他的扈從訓練有素屬于扈從里的訓練有素,刺客的訓練有素是出手即殺招,拿他的扈從去跟刺客斗并斗贏了事情, 比他那名義上的父親幡然醒悟認他為家主更離譜。 “三郎,不對勁, 受封臺在下沉?!?/br> 身后扈從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一旦受封臺消失, 刺客的目標便會變成我們,三郎, 我們不是刺客的對手, 您快想個辦法?!?/br> “......這么明顯的事情我還需要你來提醒?” 商溯沒有好氣道。 但畢竟是未來名震天下的戰神, 短短一瞬, 商溯還是想到了辦法, “打旗語, 調轉方位,咱們也進受封臺?!?/br> “只要能在受封臺下沉之前進入受封臺, 刺客便奈何不了我們?!?/br> 這顯然是一道險棋。 此刻受封臺被刺客們包圍, 進入受封臺, 便意味著要沖破刺客的包圍圈,以二十幾個扈從去沖破刺客的封鎖, 不亞于難以上青天。 “刺客以多股勢力組合而成,除帶頭的首領之外,普通刺客相互之間并不認識?!?/br> 商溯敏銳覺察到自己能利用的優勢,“刺客左胳膊以繡著牡丹圖的紅綢緞系著,以牡丹紅綢緞來區分自己人還是自己要刺殺之人?!?/br> 商溯立刻吩咐老仆打旗語,“繡著牡丹的紅綢緞不好找,暫且找塊紅綢布系在自己左胳膊上,再以血跡灑在上面,讓他們無法分辯紅綢布之上到底有沒有牡丹圖?!?/br> 扈從們看到旗語,紛紛避開刺客去找紅綢布。 若是在尋常街上,紅綢布并不好找,但此時的宮苑死了太多人,從身著綾羅綢緞的貴人們身上撕下一塊紅綢布裹在左胳膊上并不是什么難事,運氣好的還能找到刺客的尸首,從刺客胳膊上摘下繡著牡丹圖的紅綢布,然后系在自己身上,偽裝成前來行刺的刺客。 老仆從刺客尸首上扒下來一塊牡丹圖紅綢布,系在商溯胳膊上。 所有人的胳膊上全部有了紅綢布,商溯吩咐老仆再次打旗語,一群人加入刺客陣營,試圖渾水摸魚。 得益于他們剛才只是在暗處放冷箭,眾刺客并未看到他們的臉,又見他們胳膊上的確有牡丹圖紅綢布,還以為他們真的是自己的人。 “怎么來得這么遲?” 有刺客問商溯。 商溯聲音透著幾分不耐煩,“被人安排在末尾,好不容易才從宮道里擠進來?!?/br> “那你們挺不容易的,快上?!?/br> 雖然這群人的功夫不怎么樣,但有人幫自己是好事,刺客們不再生疑,“受封臺在下沉,不能讓他們下去,一旦他們下去了,咱們便再也沒有機會了?!?/br> 扈從護著商溯沖在最前面。 這種時刻商溯不忘排兵布陣,“從那個位置破開他的盾!” 盾牌外一陣叮叮咚咚。 一下子多了二十幾個人,又有人極善用兵,外面的攻擊不再雜亂有序,而是著重攻打薄弱的地方。 頂著盾牌的親衛們壓力劇增,原本還能勉強支撐的戰局頃刻間被扭轉。 一個親衛的盾牌被挑開,有長矛捅進來,姜七悅眼疾手快,隔開淬了毒的長矛,抬手把盾牌頂上。 “照這么說,你把我們當活靶子,我們還要謝謝你?” 姜七悅咬牙切齒罵底下的韓行一,“阿和不會武功,萬一傷到阿和怎么辦?” 韓行一悠然一笑,“有千金公主在側,壽昌公主怎會受傷?” “哼,有我在身邊也不行?!?/br> 姜七悅一拳砸飛撲過來的刺客。 跌落的刺客險些把商溯撞下去,商溯咬了下后槽牙,身邊已有人罵出聲,“這是誰的力氣這么大?” “相豫還是嚴三娘?” “是你姑奶奶姜七悅!” 盾牌內傳來一道脆生生的少女聲音。 姜七悅? 姜二娘那邊的親戚? 商溯眉頭微動,不咬后槽牙了。 ——恩,有這么厲害的人在身邊,相蘊和應該不會有事了。 但這個念頭剛起,他便發現自己想得有點多,有姜七悅護著的相蘊和的確不會有危險,可被姜七悅針對的他卻是風險極高,涌上盾牌的刺客被姜七悅一拳砸飛,下一個迎面撞上盾牌的人便是他,若姜七悅不出拳改出武器,他死得絕對比剛才的刺客還要慘。 人在生死關頭往往會有兩個反應,一個是嚇傻了,呆立在原地不敢動。 另一種是身體爆發無限潛力,反應與速度乃至力氣都是平時的數十倍。 很顯然,商溯是第二種,在刺客被姜七悅砸下去的那一瞬,他手中長劍刺在盾牌上,以力借力,努力往左邊一滾,左邊的盾牌剛被刺客們砸得下陷,盾牌縫隙之間的長矛與劍刃尚未補上,他堪堪避開劍鋒,成功在姜七悅的側邊撿回一條命。 “轟隆隆——砰!” 下墜的聲音仍在繼續。 刺客們的攻勢更急。 原本極高的受封臺此時已下沉到比地面還低,燭火越發強烈,姜七悅一邊料理著外面的刺客,一邊往下看了一眼。 男人身著墨色廣袖儒衫,外面披著繡有墨竹的紗衣,銀線簡單勾畫著仙鶴,仙鶴綴身,越發襯得男人高潔出塵,飄飄然有神仙之姿。 呸,裝腔作勢! 姜七悅心里罵了一句。 再怎樣有神仙之姿又怎樣?生了一雙愛笑的狐貍眼,氣質里的仙便被眼角眉梢的揶揄壓下去,怎么看怎么一肚子壞水。 姜七悅瞪了韓行一一眼,“不管怎么樣,你拿阿和當靶子就是不對?!?/br> “讓公主身陷險境,此事的確是我不對?!?/br> 韓行一笑了一下,對著被姜七悅護在身后的相蘊和一鞠到底,認錯認得很干脆。 這人著實很懂審時度勢,姜七悅冷哼一聲,不想搭理韓行一。 相蘊和卻覺得這種事情很常見。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若連這點危險都不敢面對,又如何做得了天下主? 相蘊和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姜七悅的手背,示意她不必生氣。 “我就是不想你涉險?!?/br> 姜七悅哼哼唧唧。 相蘊和柔聲道,“我知道?!?/br> “有你在我身邊,我便不算涉險?!?/br> 同樣的話從相蘊和嘴里說出來,姜七悅的感受卻截然不同,看著那張滿是對自己信任的小臉,姜七悅下巴微抬,“那當然,我厲害著呢?!?/br> “知道你厲害?!?/br> 相蘊和莞爾。 哄好了姜七悅,相蘊和又俯身與韓行一說話,“一切盡在軍師掌握之中,我便不算身陷險境?!?/br> 受封臺徹底降落。 “多謝公主體諒?!?/br> 韓行一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氣呼呼的姜七悅。 察覺軍師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姜七悅哼了一聲,把臉扭在一旁。 “七悅擔心阿和安危,你別跟她一般見識?!?/br> 知曉韓行一素來小肚雞腸,相豫哈哈一笑,給兩人打圓場。 韓行一搖頭輕笑,“主公多慮了,我怎會與千金公主置氣?” 抬手一揮兒,身邊親衛打開機關,身后的墻壁被打開,露出一道地宮來。 地宮許久不曾被使用,墻壁斑駁,地面也不大平整,但在親衛細心收拾下,那些斑駁與凹凸不平的地面幾乎可以讓人忽略不看,引人注目的,是里面早已擺好的宴席。 四時瓜果并著雞鴨魚rou錯落有致放在食案上,甜香與rou香混合著酒香飄出來,一下子勾起姜七悅肚子里的饞蟲。 姜七悅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姜七悅的細微表情變化落在韓行一眼底,韓行一笑了一下,對著姜七悅與相蘊和做了個請的姿勢,“行一略備薄宴,給兩位公主壓驚,愿兩位公主原諒則個,莫將行一今日之事放在心上?!?/br> “軍師客氣了?!?/br> 相蘊和彎眼一笑,牽起姜七悅的手,往宴席方向走,“七悅,你不是早就喊餓了嗎?快來吃好吃的,不要辜負了軍師的一番心意?!?/br> 姜七悅回神。 美味佳肴在眼前,再看看軍師韓行一,一向眼高于頂的軍師此時姿態放得很低,對著她與阿和一鞠到底,仿佛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恩,有阿和說和,這次就勉為其難原諒他了,如果還有第二次,她便把他的腦殼擰下來當球踢! 姜七悅心里舒坦不少,別別扭扭應了一聲,“哼,別以為拿吃的賄賂我,我就能原諒你把阿和當靶子的事情?!?/br> “這種事情如果再出現第二次,看我怎么收拾你?!?/br> 姜七悅舉起小拳頭,沖著韓行一揮了揮。 這種拳頭砸下來要死人,韓行一立刻往一邊側了側,搖頭輕笑道,“公主放心,行一不敢?!?/br> 二娘不日便會抵達京都,他再拿阿和當靶子,怕不是真的嫌自己命太長。 “知道你不敢?!?/br> 外面的刺客自有趕來的羽林衛來料理,相豫拍了下韓行一的肩膀,哈哈一笑,率先入座。 相蘊和與姜七悅接連入座。 韓行一坐在相豫的下首處。 外面自有韓行一部署,相豫十分放心,夾了口菜送到嘴里,“上面什么情況了?” “與此事無關之人被我安排在最外面,算一算時間,他們已奪門而逃,此時正由宮門外的羽林衛看顧?!?/br> 韓行一看了眼與姜七悅說說笑笑的相蘊和,又補上一句,“顧家大房二房雖已逃走,但仍有旁支在京都,此次公主生日,顧家也派了人前來給公主送賀禮?!?/br> 相蘊和眼皮一跳,手里的動作停下了,“顧家來的是誰呀?是三郎嗎?” 世家大族這么富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