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兩人面對面坐著用餐,相隔不是很遠。 服務生上第一盤菜時,溫灼若就開始動筷,裝作專心吃的樣子。 景在野偶爾夾一筷子,可吃的還是比溫灼若快,吃完后,他用手支著腦袋,半垂著眼叫她,語氣不明。 “溫灼若?!?/br> 溫灼若覺得這個地方太有情調,容易迷失,所以一直盡量避免和景在野有眼神接觸。 聞言,她沒抬眸,拿起水杯,“嗯?” 景在野唇邊掛著一絲笑:“你是不是在緊張?” 溫灼若沒留神嗆了一下,連忙拿起帕子,側身清嗓,“沒有啊?!?/br> 她感覺到頰邊發燙,把鬢邊的碎發挽在耳后,掩飾道:“嗯……我頭發亂了,去一下洗手間?!?/br> 景在野看著她沒說話,往后一靠,食指輕叩。 看著溫灼若面前吃的干干凈凈的盤子,等她站起來了,他才掀起眼皮問:“還要點菜嗎?” 溫灼若的臉頰更燙了。 這里的食物講究精致量小,她中午沒吃多少東西,三五個盤子的菜放在學校食堂也只是一勺的份。 倒顯得她很能吃。 可她也是真吃飽了,“不用點了,我吃好了?!?/br> “嗯?!?/br> 溫灼若出了門,邊走邊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 原本她只是想找個理由掩飾下尷尬,可在洗手間洗完手,對鏡子一照,扎著丸子頭的頭發還真有些亂了。 估計是在車上弄亂的。 她的包還在用餐的地方,里面有把小梳子。 準備回去拿,溫灼若一出門迎面就跑來一名服務生,餐盤上高腳杯里的紅色液體倒在了她身上。 服務生是個很年輕的小姑娘,看到酒水弄臟了溫灼若的裙子,嚇的眼淚都出來了。 “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有位客人催的緊,我一時沒注意,這裙子……這裙子……” 她似乎是想說賠,可斷斷續續地怎么也說不出來。 溫灼若拿紙簡單的擦了擦,安撫她說:“沒事兒,我也沒看路,裙子不值多少錢?!?/br> 服務生又怕又慌,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別道歉了,你方才不是說,還有人等著嗎?趕緊去吧,我去找其他人處理一下?!?/br> 服務生看著溫灼若不像是會繼續追究,轉哭為喜,連連道謝,想去再找一名服務生帶她去處理身上的污漬。 這時,一道腳步聲在走廊外響起。 “怎么了?”景在野走到溫灼若身邊,看向她被弄紅色酒水弄濕的衣裙。 服務生本來已經放下心了,一看到眼前的男人過來又提心吊膽,“小姐……” “沒事兒,你走吧?!?/br> “實在抱歉?!狈丈玑屩刎?,整理好一地狼藉,跑進了電梯。 溫灼若的裙子剛才被紙巾擦過,已經不再滴水,只是那片酒漬顯眼的很。 景在野往她鎖骨往下掃了眼,攏了下眉心。 “等我?!?/br> 再出來時,助理拿著她的包,景在野把西裝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帶你去買件衣服?!?/br> 溫灼若想著她這樣也的確不好回學校,就點頭了。 餐廳沒多遠就有成衣店。 司機在停車位停下,溫灼若單手攥著西裝外套,和景在野一起進了店。 他們一出現在門口,導購就眼前一亮。 丸子頭的女生滿臉的膠原蛋白,看起來還是學生,凝脂一樣的肌膚,本該各處都是無瑕的,此刻身上穿著白色短袖和到膝蓋之上的短裙,偏偏有一片深紅色從她胸前延伸到大腿,以至腿上都有了點印記。 黑色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有大半都撐不起來,分明是身邊男人的。 清純女學生和總二代。 在北市見識頗多的導購疊手迎上去,笑著詢問:“兩位晚上好,請問是這位小姐要試衣服吧?” 景在野說:“對?!?/br> 他的助理上前給了對方一張卡。 導購看到金色卡面上的徽,立即向景在野和溫灼若做了個“請”的手勢,將他們帶去貴賓室,邊安排人手接待。 溫灼若也看到他助理遞卡了。 這家牌子的店景在野應該買過不少東西,選起來更方便些,她這樣想著,就也沒說話,朝著貴賓室去。 只是她送他的生日禮物得更貴一點才行。 不然這情算是還不清了。 貴賓室內。 服務生拿了最新款樣式的資料圖冊,讓溫灼若選,說一會兒會有與她身量相當的模特試穿。 溫灼若想節省些時間,就沒有讓模特上來,挑了一套和身上差不多的,簡單日???,什么時候都能穿。 從更衣室里走出來,幾位導購一個勁的夸。 溫灼若都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走到景在野身前,低頭問:“這件你覺得行嗎?” 景在野原本靠著沙發背,西裝外套搭在寬肩上,朝她走去,站定時正好面對鏡子,溫灼若則面對著他,女人換上的衣服身后是輕微露背設計,到腰間收緊,裙擺邊緣是云朵樣,輕盈蓬松,長腿并緊,微微有些rou感,倒看起來更為白嫩。 在鏡子里展露無遺。 他要是此刻上前一步,就可以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一手握住她的腰。 溫灼若對此一無所覺,只覺得今天這件裙子還蠻合她心意。 “你怎么不說話?” 景在野垂眸看著她,她清澈的眸底清楚的倒映出自己,看著自己道貌岸然,面色平靜的臉,連略勾起的嘴角弧度都控制地完美。 “很漂亮?!?/br> 溫灼若很少見景在野說程度這么深的詞,譬如“很”之類。 他大部分時候總是動作懶散,仿佛對什么都漠不關心,用詞也輕描淡寫,不過現在他用上了“很”,倒也可以證明這件裙子她穿是真好看。 選定好了裙子,后續就簡單多了,導購麻利地將她弄臟的裙子裝進購物袋,將購物袋遞給景在野的助理。 經過這么一通,從成衣店出來時夜色已深。 溫灼若走在后面,看景在野敲開車窗,對里面的司機說了什么,助理也將購物袋放進車里,朝他彎腰點頭,也轉身朝溫灼若點頭示意,繼而離開。 景在野坐上駕駛位,朝她的方向拍了拍副駕駛的位置,“上來?!?/br> 溫灼若從側邊上車,拉過安全帶,“你來開車嗎?” “嗯,他們該下班了,”他說:“我不是會壓榨員工的人?!?/br> 溫灼若笑:“看得出來?!?/br> 景在野瞥她,似有些奇怪,“從哪看出來的?!?/br> 溫灼若下意識答:“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看出來了,你是個很好的人?!?/br> 分明是夸他的話,可景在野聽后卻變得沉默起來。 她說他是很好的人。 可他從前,對她似乎并不怎么好,在他還來不及做什么的時候,她身邊已經有了其他人。 開出一段路,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車窗外開始飄進來冰涼的雨絲,溫灼若抬手在臉側揩了一下,指腹潤濕,“外邊好像下雨了?!?/br> 到了回家的時候,遠處的車流望不到盡頭,剛才有一輛車著急的橫沖直撞,差點追尾。 而景在野一直開的很穩。 她說著,把車窗升上去,一點點擋住眼睛,她輕輕揉了揉,困意上涌,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開車的技術真好?!?/br> 景在野的眼神似一瞬間陷入了某種回憶,“開了很多年了?!?/br> “多少年了?” “十八歲考的駕照,”溫灼若正算著時間,身邊坐著的男人又繼續說道:“高三畢業前一個月拿的?!?/br> “那么早啊?!?/br> 車速越來越快,幾乎在道路上疾馳。 刮雨器撥去一層層雨水,仿佛怎么也撥不完。 外面瓢潑大雨,車內卻安靜的只能聽到呼吸聲和溫灼若身上飄過來的體香。 沉默不知多久,景在野放慢速度,眼皮斂垂,突然說。 “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br> 心臟在這個雨夜劇烈的搏動,像是要跳出胸膛。 他聲音微啞,“她說畢業后想去海市,我想開車帶她去海市——” “然后和她告白?!?/br> 車內仍舊靜默。 景在野終于切實體會了當初溫灼若走上他家二樓用盡多少力氣,體會到何為度秒如年,他想她說些什么,也懼她回絕。 沉默的氣氛幾乎要將他逼瘋。 車在河畔停下良久,他才轉頭去看溫灼若。 那時青澀靦腆的少女已經破繭成蝶,幾年的時光不曾在她臉上留下一點痕跡,像是少年的他常常午睡睜開眼,抱著不知名的情愫,一看她靜靜趴在桌上的側臉就是一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