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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把握在季玉澤手上的刀, 沾滿血,令人恐懼。 扶月看得出季玉澤對自己感情不知不覺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不太可能會把刀對準她。 哭是扶月發泄情緒的一種方式,不然她也會瘋的。 她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那一刻孤立無援,手足無措, 害怕到幾乎不知該作何反應。 可怕又如何, 只能面對。 扶月深知不能忽視, 是以,在見到地室里滿是尸體時, 并沒有轉身就走, 而是選擇直面。 因為她知道如果任由季玉澤這般瘋下去, 自己怎會好過? 扶月從床上下來,環視一遍房間,他不在, 她坐到房間木桌旁平復心情,看著窗外風過花落。 一刻鐘后, 扶月踏出房間, 耳畔傳來琴音。 循著聲源, 她慢慢往院中走去, 一珠簾傾瀉,簾后,有人曲坐撫琴,指尖起起落落間琴音細細流淌。 由于聽過季玉澤彈琴,扶月確定簾后之人不是他,聽了一會兒,開口:“你是何人?” 琴音停,紅衣男子緩緩站起,撥開珠簾,露出一張染著笑的臉:“你便是昨夜闖入我院子的人啊?!?/br> 她聽得一頭霧水。 紅衣男子走過來,圍著她轉了一圈,似在打量,忽問:“你喜歡季玉澤?你喜歡那個瘋子?” 聽到瘋子二字,扶月下意識蹙眉,沒回答對方的問題:“他去哪兒了?” “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奔t衣男子微挑眉梢,側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細白如女子般的手指抬起,玩弄著簾子上的珠子。 扶月無奈,木訥地說:“嗯,我喜歡,你可以回答我了罷?” 得到答案,紅衣男子大笑,身子一顫顫的:“你居然喜歡那瘋子,真稀奇?!?/br> “麻煩你回答我?!彼囍鴱埬?。 觀察力極好的紅衣男子大概看得出扶月已不耐煩,斂了斂笑:“他出去了,待會兒回來,你在此處等他便是?!?/br> 話畢,他好像對她不感興趣了,松開手中的珠子,打算離開此處,尋找別的樂子。 扶月叫住他,很是疑問:“你,你為何喚玉奴瘋子?!?/br> 玉奴。紅衣男子猜她口中的玉奴應是季玉澤,停下了腳步,轉回頭,反問:“你很想知道?” 確實好奇。扶月點點頭。 紅衣男子倚著漆紅圍欄坐下,說起以往的事,眉間不受控制地一跳,他和季玉澤相遇是意外。 那時候自己還被對方嚇得夠嗆。 季玉澤六歲失聰,季明朗這般好強之人,怎會那么快的接受這個事實,剛失聰那幾年時,他到處尋名醫,妄圖治好。 在季玉澤九歲那年,有人道盛州出現一隱世名醫,傳聞妙手回春,治好了不少人。 但名醫素有風骨,不愿離開此處。 名醫不肯到京城,季明朗便攜季玉澤來,殊不知半途遇見朝廷在逃欽犯。 朝廷在逃欽犯不止一人,皆是江湖高手,季明朗只是來尋醫看病,沒帶多少人來。 沒多久,小廝全被殺。 若是想活下來,他明白必須得盡快得到盛州官員的援助,可攜著季玉澤目標太大,行動也不方便。 說不定兩人都會沒命。 無奈之下,季明朗將九歲的季玉澤放到了離林子不遠的荒廢義莊,囑咐別亂跑,自己引開在逃欽犯的同時,直奔盛州。 義莊前一月還是有人打理的。 但自打理義莊的老頭兒死后,便荒廢了,加上天氣炎熱,尸體發臭生蟲。 季明朗身受重傷趕到盛州,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暈倒過去了,待他醒來已是兩日后。 紅衣男子就是在那兩日的最后一日認識季玉澤的,他當時年紀與對方相仿,被瘋子叔父誘引到義莊,扔下了。 雖說習以為常,但紅衣男子還是略怕。 那時候季玉澤在義莊已待了一日一夜,衣裳稍亂,精致的小臉很是蒼白,面無表情,第一眼看過去竟有點兒像小鬼。 等確定季玉澤不是鬼,紅衣男子才敢上前,義莊散發著惡臭,尸體腐爛不已。 義莊懸掛著的破布時不時還被熱風吹起,似冤魂索命,他鼓起勇氣問:“你不覺得臭嗎?” 季玉澤沒有回。 紅衣男子鍥而不舍地說了好多話,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直到后面方知道他是個聾子。 就這樣,他們與那些尸體日夜相對,漸漸地,紅衣男子也麻木了,盡量當尸體不存在。 第三日一早,季明朗攜人騎馬來義莊,接走了季玉澤,順便遣人也把他帶回盛州。 可紅衣男子印象最深刻的是,季玉澤在出義莊前一瞬居然對那些尸體彎了彎唇。 被季明朗瞧見了,以為是對小時的紅衣男子笑,雖疑惑季玉澤為何經歷了這些還能笑得出,但心掛著朝廷欽犯,問了一些事,見他對答如常,便沒問下去了。 而紅衣男子卻知,不是的,從自己進義莊起,季玉澤就沒對他說過話。 更別提笑了。 還記得昨半夜,他半醒半睡間,隱約瞧見季玉澤走到棺材前,說了些什么,并且難得露出笑容。 月光映照下,那笑顯得特別詭譎。 講完這些事,紅衣男子再次揚起笑,眉眼彎彎:“怎么,我就說他是瘋子罷?!?/br> 扶月不語。 因季玉澤是原書男配,作者并不會花太多筆墨寫他小時候經歷的事情,所以她也不知原來還有這一遭,難怪對尸體那么執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