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語調貌似摻雜了絲無奈。 他的呼吸一灑一灑地噴上脖頸,扶月默默感受著,指尖泛白, 只覺被呼吸掠過的地方快要一點點地化掉。 努力地忽視異樣,她抬頭并輕輕地點了下:“別說話了, 她們還在上面?!?/br> 也不知道待會兒要怎樣上去, 扶月發愁得很, 眉頭蹙緊, 只盼望著上面的人早些離開。 否則只能打草驚蛇了。 畢竟她可不想為查此案而斷送自己的性命。 不自覺地抬頭往上看了看,扶月一愣。 跳下來尚未及時抓住繩子前,季玉澤掌心被水井壁的石頭劃破,此刻血一滴一滴地墜落。 啪嗒啪嗒,接二連三地砸到她白皙的臉上,開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心臟驟然地楸了楸,無故有點難受,扶月睜大眼,緊盯著,正欲開口。 他彎著唇道:“噓,你說的,她們還沒離開呢?!?/br> 一滴血砸到眼睫毛上,她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 季玉澤面上沒多余的表情,再次低頭,溫柔地用唇吻過那染血的長長睫毛,將自己的血重新咽下去。 扶月頓時神色驚恐地盯著他,像是在用眼神問干什么? 舌尖卷著血,舔.舐過眼睛,順著臉頰下移,一寸一寸地抹掉血液,席卷之處泛著蛇般的滑膩。 再也承受不住了。 但扶月又不敢松手,怕掉下去,只能無力地扯了扯季玉澤的衣裳。 他兩條發帶散落,隨著動作一蕩一蕩地碰著扶月的耳朵,蒼白的手桎梏住她的腰身。 舌尖滾動,吐字不清。 “啊……哈,月娘,我給你擦干凈,把血都擦干凈……” 越來越奇怪,失控了。 鋪天蓋地的梅香啊。季玉澤一雙眸子帶著黯淡的水色,喉結難耐地滑動。 玉奴,也曾被用來代指過梅花,寒雪中的梅,獨自綻放,白里一點紅。 扶月想推開季玉澤,可礙于懸吊在半空,壓根沒法子,唯有被動地接納著他這看似瘋狂的舉動。 “玉奴?!?/br> 她歪了歪腦袋,嗓音微微發顫,輕輕地喚著。 季玉澤垂眼,掃了一下,應著:“嗯?!?/br> 森白的牙齒看似不小心地蹭過嬌.嫩的頰rou,帶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字。 血還在滴。 瘋了,扶月晃神地看著他,從脊背生出的癢意緩緩地吞沒掉自己。 與此同時,水井邊上的兩人顯然不知他們在里面,你一言我一語的,專心致志地聊八卦。 一專門負責洗百鳳閣姑娘衣物的老嬤嬤四下看看。 然后,她壓低聲音道:“聽說那人又來了?!?/br> 旁邊細長眼睛、皮膚暗黃的女子沒太大的反應,邊彎腰做自己的事,邊淡淡地接下一句。 “是又如何,逝者已逝,尚在世間的人做何也于事無補,只可惜梓娘jiejie既沒了寄托,又將被迫接客?!?/br> 老嬤嬤認為不然,戳了戳她腦門:“你這是可憐那梓娘?” 入這行,最忌諱生旁的心思。 至于可憐別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更不該有。 女子拎起一只早便盛滿水的木桶,聽言垂眼,嗤笑一聲,答:“沒有,我這樣的人自顧不暇,哪有閑工夫去可憐別人?!?/br> 說來,女子曾經還很羨慕梓娘,入了百鳳閣這種地方,居然還能遇到真心待她的徐達明。 真好。 只是,天公不作美,可惜了。 再道,那聽雨閣閣主也不是什么善茬。女子斂下思緒,熟練地拎著木桶往后廚方向走去。 老嬤嬤攔住她,明顯還嫌沒聊夠:“你說那聽雨閣閣主要什么男人沒有,怎么非得逮住個徐達明不放呢?!?/br> 在京城,有銀子、權勢的女子地位不比男子低。 當今公主的面首多得數是也數不清,個個形貌昳麗、若潘安,圣上也是寵著,任其胡來。 言罷,老嬤嬤撇了撇嘴,顯然是不太贊同聽雨閣閣主的做法。 空氣安靜了幾秒。 女子沒接話茬,喜歡這東西懸乎著,誰能說得準呢。 接著,老嬤嬤語氣說不出是夸還是貶:“也是,那唱戲的徐達明長得可叫一個俊,每回他來找梓娘的時候,閣里的姑娘都好生羨慕妒忌呢?!?/br> 木桶里的水漾開漣漪,一圈一圈,最后匯聚成小漩渦。 女子皺眉,握木桶的手用力:“那也與我們無關,閣里不是不允許說起此事嗎,待會兒叫人發現,怕是要受罰?!?/br> 老嬤嬤捂唇一笑:“喲,放心好了,她們現下全在前院呢,誰有閑心管咱們?!?/br> “累活臟活全是咱們干,說說話又如何,左右沒人在?!?/br> 話雖如此,女子還是不愿繼續聊下去:“嬤嬤,我們還要抬水呢,若是無事,還是干活罷?!?/br> 言盡于此,不好多說。 活了幾十年的老嬤嬤懂,跟著她步伐往后廚去,自言自語道:“梓娘也是倒霉,偏生聽雨閣閣主與百鳳閣關系匪淺,往后的日子可難過了?!?/br> “嬤嬤,莫要再說了?!?/br> “好好好,不說行了罷,瞧你這膽兒小的?!?/br> 水井上面的聲音漸漸減弱,時刻分神關注著外面動靜的扶月松口氣。 只環抱著季玉澤的手的力度從未放輕過。 原因無他,怕死。 剛墜下來時,她往下瞥了一眼,水井幽黑,從這個位置看下去,看不見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