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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這個男人仿佛提前掌握了先機和預判, 總是快他一步。 比如現在,孟沛身旁留下的暗衛已將他的護衛齊齊扔了出去, 他成了喜堂里面的孤軍。 “如果萬公子是來喝喜酒的,請向前廳入席?!泵吓孀叩搅巳f淼面前, 他的眼眸漆黑如同看不到底的深淵, “如果萬公子別有所求,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彼氖种篙p輕抬起溫宣魚手中的軟劍,一個漂亮的劍花,軟劍準確無誤回到了軟鞘之中。 萬淼知道今晚他帶不走這里任何一個人。 婚禮已接近尾聲, 大禮已成,現在她已經烙上了另一個人的姓氏。 他本已籌謀在手的東西就在轉瞬之間變成了別人的。 萬淼忽然很慢很慢輕輕笑了一下。 他轉頭看了一下場上在場的每一個人,一個一個記住了他們的模樣, 然后最后看向了孟沛。 按照上一世的那些涌出的記憶,他知道,孟沛會反的, 薛竟會反的。 如果他們反了,成王敗寇,在他已知道“先機”的情況下,加快推進部署和預防,薛竟必然不可能有機會再踏破長安。一旦這些人失敗,他,和他們的命,就像螻蟻一樣,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株連九族,官眷沒入教坊司。 根本不必考慮什么暫時的代娶再徐徐圖之。只需要想想吧,到了那個時候,這些人將會被踩在腳下,就像是等死的狗。 而她,到時候應該怎么來求自己呢? 萬淼想到這里,緩緩俯身,他撿起了地上的那一片喜袍,細膩柔軟的布料在手心,有種水紋一般的光滑,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溫宣魚,然后走了出去。 出了外宅,沉默受傷的護衛都沒有說話,垂著頭翻身上馬,重新帶上兜帽,一行人回到了萬淼的外宅。 這一處外宅和上一世的樣子幾乎沒有什么區別。 在宅子的廂房中,沈瓷此刻正惴惴不安等著一個人。 聽見外面的動靜,她知道是人回來了。 但側耳一聽,并沒有聽見溫宣魚的聲音,沈瓷定了定神,忙抿了抿唇,讓唇色更加紅潤一些,然后用手為梳小心撥弄一下有些微亂的鬢發。 外面的人來叫她的時候,她想了想溫宣魚難受時的樣子,用力瞪了瞪眼睛,讓眼圈兒微紅,有若隱若現的水意。 推門出去,跟著來人一直走到了前面的大廳,沈瓷立刻嗅到了血腥味,她不敢抬頭,更不敢到處張望。 只口中吶吶行禮。 萬淼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坐在上面,問她:“玄安說,你只想為我做事,不想要銀子?!?/br> 沈瓷忙不迭表示忠心,并含淚說著自己在溫家的艱難,說著說著真的有些難受,聲音真的哽咽起來。 萬淼道:“抬起頭來?!?/br> 沈瓷緩緩抬頭,那一雙眼睛在燭火中倒是有幾分我見猶憐的韻味。 “我會給你一個機會?!彼七^目光,從大廳另一側的偏廳緩緩走出來一個女人。 說是走,其實更像是挪動。 女人非常豐滿,幾乎近于癡肥,她的身體就像是新編好的蹴球,圓滾滾幾乎看出腰身,她穿著上好的闌珊長裙,那鮮活的顏色和精致的紋路讓她看起來又像是一個華麗的燈籠。 女人走出來的時候,沈瓷并沒有認出來這是誰,直到她開口說了一句話,沈瓷才目瞪口呆重新看向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這……竟然是溫宣珠。 這竟是溫宣珠? 萬淼道:“以后你就在珠貴人身旁照顧她,直到她順利生產?!?/br> 沈瓷咽了口口水,看溫宣珠。 ……她這是懷孕幾個月了? 可她不是去和親了嗎?不是傳言在北地亂局中殉國了嗎?現在這是什么情況?怎么又叫珠貴人?沈瓷心里有一百個疑惑,這時候卻不敢問出來。 正疑惑中,萬淼下一句話直接讓她豐滿的胸腔熱血一涌。 “等胎像穩固,你便隨珠貴人一同入宮吧?!?/br> 和這樣的溫宣珠一同進宮,沈瓷幾乎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要面臨什么樣的角色。就像是善妒的溫家大娘子也會在自己懷孕的時候將自己的婢女塞給溫倉用來固寵,溫宣珠要進宮,要留下皇帝的心,她現在的樣子根本入不了皇帝的眼,那能用的……那就只有自己。 而此刻的溫宣珠也在打量沈瓷。 她回到長安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為了不被看出懷孕的月份,只能強行將自己催胖。到時候再提前催產。民間有語,七活八不活,七個月生下來的孩子好好照顧還是能活下去的。 而為了在這段時間留下皇帝,只能有一個靠得住的女人代她行事。 ——這個女人雖然她不喜歡,但沒有無法生養,倒不用擔心以后會恃寵生嬌。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下,沈瓷最先打破了沉默和彼此的嫌惡,笑著上前扶好溫宣珠。 ~* 紅燭堆淚。 這一場酒宴因為萬淼的到來,傳出了風聲,知道的人越來越多,陸陸續續前來道賀的人一再拖延著時間。 最后幾位來的客是林享和一眾護衛,當日他帶著送親的余下人等一起回了長安,因為安寧公主“殉國”,而他們卻僥幸活下來,雖然沒有受到處罰,但現在在長安處境也十分尷尬。 孟沛用最后一杯酒送了他們,然后轉達了小令的邀請,林享面有所思,最后行了一禮,道若是有此機會,定當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