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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心是奇怪的東西,摸不著,但是在需要的時候,卻能爆發極大的能量。 在斷糧的恐懼和家人安危中,孟沛很快選到了足夠的人手,對這些作戰經驗匱乏的鄉人,他并不用大雍的什夫長制度,而是全部分為數人一組,相互分工防守,這樣相互彼此信任,只要一個人受傷,便是血親的本能也會讓他們沖上去撕碎敵人。 在隊伍的最前面,負責沖鋒策應的則是熟練的老兵,控制整體節奏。 如此幾次,在對北戎的小股隊伍都取得了不錯的戰績,甚至搶到了本來來搶糧的北戎人的糧,極大鼓舞了這些新兵的信心,自然也有過失敗,如此幾次,一支策應良好而又忠誠的隊伍開始漸漸建立起來。 但這樣的隊伍,并不能足夠應對北戎的進攻。 溫宣魚一想到曾經關于萊縣的傳言,就心里發慌。但看孟沛依舊日日按部就班,不慌不忙,有了線報就出城去小小迎擊一下,剩下時間大多都是固守在這里,名正言順養傷,她又心里僥幸覺得或許是不一樣的。 如此晚上睡得差了些,這一晚,到了后半夜,她方才睡去,結果不到一炷香時間,忽然聽見金戈鐵馬和尖叫喊殺聲還有轟然的撞擊聲。 溫宣魚一下坐了起來! 外面無星無月,天色剛剛熹微,正是攻城的好時機。 是北戎人來了! 這一天……還是來了。 她顧不得穿鞋子,隨手裹了衣服,赤足跑出房間,頓時一愣,只看院落中四處都是整整齊齊枕戈待旦穿戴整齊的兵士。 孟沛站在隊伍最前面,正在指揮不同兵將去不同地方補充。他只來得及看了她一眼,便轉頭走了出去。在他身后,同樣站著的還有全身戎裝的小令。 這一場圍城圍困的時間很長,北戎人仿佛知道了城中的情況,有條不紊攻城和圍城。 她換上了男裝偷偷上了城中最高的寶塔,站在扶欄向外看去,只能看見北戎人帶著猩紅的刀拍在馬身上,在萊縣外面的平原上如同奔跑的波濤。 人……太多了,多的幾乎用力,就可以擠破這小小的萊縣縣城。 即使有事先準備好的滾木,有guntang的熱油和火,有悍不畏死的兵士,但是那些蠻人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只是向著這里前進,前進。 他們只想碾過萊縣,順利通過其背后的骨關,然后踏馬中原,盡情享用美食和美人。 執掌將令的孟沛也登上了城樓,他在的地方,仿佛那地方有一種天然的屏障,讓四周的人總是不自然安定下來。 在城墻的中間主位,有一根細長的合金鐵絲從城墻浸沒到地下,它的頂端連著鋒利的□□,槍的周身是透明的琉璃鑲嵌,里面是滾動的水銀,最上面掛著一面旌旗。 ——主將一旦站在這里,就可以很輕易看到長~槍周身水銀餓動靜,這些從地面震動傳來的動靜可以輕易判斷靠近萊陽的軍隊的動向。 他按住城墻邊緣,挽弓射出一支鳴鏑,一箭貫穿了三個北戎人的喉嚨,他們吹奏的那支沉重的號角頓時滾在了地上。 孟沛看著前面,像一個老兵那樣罵了一句粗話:“來了這么多?” 比預想中多得多。 他旁邊是兩個收編過來不久的新兵,聽見主將的話,不由轉頭去看他,孟沛面上帶著感慨道:“這得掙多少軍功?”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微微笑著的,但卻沒有人覺得他是在說笑。他的腰間懸著一柄長刀,刀刃的血槽帶著殷紅,從最旁邊登城的時候,他便是這樣一路走過來。 沒有帶一個護衛,從容走在他的路上,所到之處,兵士們都仿佛都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壓,這威壓不會讓人無法呼吸,反而就像是摘開了脊背上沉重的恐懼。 孟沛再挽弓,這一次,鳴鏑向著更遠的地方而去,砰的一聲,竟然炸裂開來,尚未完全明亮的天空,所有的兵士都看到了上面令符的圖案代表的意思。 ——今晚加餐。 而鳴鏑的更遠處,在那些北戎人的身后,更遠的地方,出現了不一樣的顏色,雪白的盔甲內襯,這是甘泉侯麾下的軍隊。 這些沉默的騎兵在距離北戎人不遠的地方壓住了戰馬,沉默等待著。 第59章 “難道你也瘋了?”…… 這些威武沉默的軍隊就像離離上原中最狡黠的狼, 沉默圍觀著前面這一場激烈的廝殺。 風從遠處吹過來混合著燒焦的rou的味道,承載著銀甲的戰馬翕合著鼻孔,偶爾甩出一個響鼻。 他們停下以后, 自有□□手混合帶著護甲的步卒散步到前面,警惕著北戎可能的攻擊。 在大軍最中間, 是手持長~槍一身銀鎧的萬淼, 騎兵并不適合用撿,他換了更趁手的□□, 他的身旁是面孔有幾分相似卻更加冷酷的萬仞,他于中軍壓陣,在他的馬背上馬鞍掛著一筒上好的箭,這樣的鳴鏑之箭, 只要一根射出去,便是在整個方陣最后的兵士都能聽見前進的號令。 但現在他卻在看著自己的侄兒。 萬淼只是沉默看著遠處黑壓壓的北戎人, 似乎在等著什么。北戎人擅長騎兵對戰,卻并不擅長攻城, 所以萊縣并不是沒有生機, 只要有支援的話。 “他們為了防備敵人攀爬在四處的城墻上灑了桐油,但北戎人卻選擇點燃這火,沿著火的罅隙向上攀爬?!比f淼道,“他們的戰意很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