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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一動,道:“打擾。今夜便借貴處一用?!毙猜勓圆挥晌?,怎么會在這里住,之前不就是打算在這里稍事休息嗎?但萬淼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玄安不敢再多問。 林享只得說:“只要大人不嫌棄?!币娙f淼同意他們離開,他攙扶著小令轉身向前走,從院中終于走到房門口,而此刻的萬淼騎在高頭大馬上,正居高臨下看著那看不清容貌的新娘身影,看著她略微寬厚的肩膀,盡量控制縮小的步伐和微微僵硬的手臂。 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身邊的某人。 “請問,夫人可去過長安?!?/br> 小令立刻道:“沒有?!?/br> “夫人可喜歡長安?” 小令只想撇清關系:“我就喜歡這里,不喜歡長安?!?/br> “是嗎?” 萬淼隨口道,他向右邊的騎兵護衛伸出手,護衛將一把弓箭和鋒利的箭支放在了他手心,他一手拉弓,搭箭,瞄準了前面走過去的新娘。 而此刻已經走到門口的小令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這是一種在草原和生死中養成的微妙的本能,她忽然站住,就在這時,一道破風聲從后面由遠而近,在這一瞬,小令幾乎要避開,但林享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她忍住了偏頭避開的沖動。 那支箭從她的頭頂一躍而過,連同她的紅蓋頭一起射進了門框。 萬淼一夾馬腹,催動馬兒緩緩上前,走到了小令身旁,他伸出手去拔出箭,那蓋頭落在他手上,蓋頭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似無,他垂眸看下去,新娘沒有表情,只是低頭看著地面。 這個表情于是和某個瞬間對應上了。是這樣的,站在那個人身旁的時候,她的婢女總是這樣面無表情的模樣,除了容貌,姿態,表情,一模一樣。 他忽的道:“我認得你?!?/br> 小令面色一變,就看萬淼慢慢笑起來:“你在緊張?” 他的聲音忽然好像活過來,看著小令一點一點問:“為什么緊張?因為擔心我認出了你?還是擔心別的事?小娘子,成親是一件好事不是嗎?”他轉頭看向那假新郎林享,林享已經松開了小令的手,他的姿態有一種下意識的進攻前的緊繃。 “遇到危險時,先退右腳,收拳在腰,頷首虎視,這是禁衛軍的日常cao行。真是有意思,一個禁衛軍和一群金淮郡的悍兵一起,千辛萬苦為了娶了一個婢女?!瘪R上的萬淼聲音帶著無法壓抑的喜悅,仿佛是某種難以言說的啟示,讓他心中生出了無限希望。如果這個婢女都還活著,還在這里,那么意味著,這些金淮郡的悍勇拼命保護的,只可能是另一個人。 所以,她……的確還沒有死。 即使她是奔赴到了別的男人懷里,即使她騙了他,但此刻,這一個可能性已擊潰了他所有的憤怒。 只要,她還活著。 萬淼伸出右手,舉了起來,他一握拳,這是全力誅殺的手勢,于是本來短暫靜默的爭斗再次開始,小令眼見如此,知道事情敗露,索性也不裝了,擒賊先擒王,她伸手揚起手里礙事的頭飾,直接撲向了萬淼,卻被凌厲的鋒矢擋住了攻勢,緊接著,萬淼的護衛取代了他的位置,小令只能眼睜睜看著萬淼進了方才的房間。 這是一間極為普通的房間。 里面都是竹編的家具,一看就能看到盡頭,并沒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萬淼在四周看了一圈,轉頭看向那過份整潔的床榻,他走了過去,伸出手去,按住薄薄的被褥一扯,下面是嚴絲合縫的床板,他伸出手去,在地上抓起薄薄的灰,攤在手心,沿著床邊走過去,在一處地方,有很輕的風吹動了灰塵,他伸出手去,用力一拉,便看見了鱗次櫛比的臺階,他一只手用力推開,在推開的瞬間,一把短刃突兀刺出。這實在是個絕佳的機會和位置,萬淼避無可避,他只能伸手握住了刀刃,疼痛和鮮血一瞬從手掌涌動,但下一刻,他另一只手用盡全力推開了遮擋的木板,然后那一張有些蒼白的臉龐就這么俏生生出現在他面前。 她的長睫卷曲,因為緊張正在微微顫抖,急促的呼吸讓她的胸脯劇烈起伏。 她是活著的。 萬淼道:“我就知道?!?/br> 下一刻,那短刃想要拔出,但他再不能給她這樣的機會,即使是一把刀,他隨著她的動作向前,然后整個人撞進了并不寬敞的臺階。 下面的人避無可避,似乎根本沒想到他會這樣,她驚呼一聲,下一刻他一只手護住了她的頭,就這么跌跌撞撞滾了進去。 地道的位置并不寬敞,而且都是石階,這樣摔下去,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便不可避免到了非常親密的姿勢,在最后落在地上的時候,溫宣魚落在了萬淼的胸膛上,他的心跳的很快,她摔得頭昏腦漲,但仍然下意識想要爬起來,但對方一個翻身,將她壓住了。 “松開?!彼?。 地下密室里面只有細微的燭火,方才為了防止露出端倪,又熄了兩盞,他滾落了下來,那黑色的兜帽又半帶在他頭上,讓他的臉龐有一種雕刻般不真實感。 “你騙我?!彼f,手指收緊,她感覺腰被捏得幾乎要快斷掉,疼得她幾乎不能控制眼睛里涌出了水意,她抿著唇,不說話。 “為什么在這里?”他又問。眸色越深,他看著她帶著水意的眼睛和幾乎微微顫抖的身體,仿佛某個前世的畫面在重新展現,這樣的情景,他曾經在漫長的夜中無限次留戀,仿佛只需要一個契機,他的身體很自然起了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