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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步走到北戎的祭壇前,看著秋祭的已風干的青牛白馬,側頭問他們這些被俘的漢人和漢人后代,有沒有人餓了。 他們這些奴隸,衣衫襤褸,渾渾噩噩,早就被北戎嚇破了膽子。 問的第一聲,沒有人應。 孟沛也不說什么,拔出他的匕首,直接在那北戎的天神祭品的牛臉割下一小塊rou,慢慢吃了。 然后又問下面的俘虜。 這一回是小令第一個舉手,她剛剛舉起手,就被同伴扯了衣裳,要是北戎回來,知道他們吃了祭品,定要將他們全部剝皮。但這一扯,她反而忽的大了膽子,將手舉得更高了。 然后她站了起來,粗粗笨笨,根本看不出是個女孩子。 孟沛問她:“想吃嗎?” 小令嗯了一聲。 孟沛問:“若吃了就會死呢?!?/br> 小令從沒見過這樣人,尖銳的刀刃或者是別的利刃劃開了他俊美的臉,在蒼白的皮膚上淌下危險的血,他頭戴綸巾,頭盔早因嫌礙事不知扔到了哪里去,那一雙幽深的眼睛明明是笑著,卻又讓人感到難以言說的恐懼,她看著那雙眼睛,幾乎是從那雙眼睛里得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道:“那也吃了再死?!?/br> 孟沛笑起來,他的手腕靈敏一動,一只牛耳切了下來,連同匕首送到了小令手里。 “那么,這個牛頭你來分,若是能有五人,你便是伍長,若是十個人,你便是什長。三天后,來金淮郡風城尋我?!?/br> 小令呆呆:“為什么是三天后?” 孟沛輕哼一聲道:“北戎斬了我的校尉?!边B小令都知道,按照大雍軍隊沿襲的規矩,若是上將死,兵士全員連坐。這漢人王朝傳襲下來的規矩,唯一的破局辦法便是斬殺對方同等地位的將領。 但現在這個小小的將領身后跟著的不過數十人,要去北戎斬殺一個校尉一般的人物,可能嗎? 小令不敢去想,卻又本能相信,再問:“那三天后到了風城,我怎么能找到大人?” 孟沛翻身上馬,微微一笑:“那時候,風城中說的最多的那個人,是我?!?/br> 三天后,小令帶著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艱難走到了金淮郡,等進了風城,先看到城門口四顆人頭,都是北戎的,聽到最多的名字便是青云直上的孟沛。 溫宣魚問:“那小令帶了一人回去,是做了什么職位呢?” 小令難得皺了皺鼻子,嗐嘆了一口氣:“我倆一人一邊,做賬門口的親兵?!?/br> 溫宣魚輕輕笑起來。 小令不滿道:“你看,你和孟大人的表情一樣?!?/br> 溫宣魚道:“小令身體康健,靈敏善武,不如也教教我?” 小令這才高興起來。 轉眼就到了次月。 最后一日,胡嬤嬤的教學基本完成了。而直到現在,這半月,溫家五女兒都沒有病愈來上課。 溫二并大娘子一起受邀到學堂,先問溫宣珠這些日子的學習情況,溫宣珠站在一旁道:“胡嬤嬤教導的,女兒都已學會?!?/br> 溫二主要關心的是溫宣魚,溫宣魚行了一禮,回話道:“女兒愚鈍,所學不過嬤嬤十之一二?!?/br> 溫二不由皺眉,只覺這女兒實在不成,孺子不可教。 待別時,胡嬤嬤款款而來,姿儀端莊貴重,行禮拜別,一行一舉,皆禮儀周全讓人賞心悅目。 她叫過溫宣魚,讓她代師奉茶。 溫宣珠看著溫宣魚這一套行云流水而又儀態天成的舉止,這才發了呆:“嬤嬤,這些為什么都沒有教我?” 胡嬤嬤這才緩緩道:“三小姐第一日進學,雖遲到一個時辰兩刻,請假四日,告病兩日,但三小姐天資聰穎,所有教學的內容已全數通曉。對于所詢問題,老身知無不言?!?/br> “教導一事,何期自性,本自具足?!边@話意思是一個人從外面得到的知識不是自己的,而是別人的,關鍵是自己的開悟,“況謹言慎行、知己不足這樣的領悟,非十數日所能成?!毖酝庵?,溫宣魚都是靠自己的領悟跟著修習自己。 說罷,又將兩位簽字的便箋一一呈上,這回欲言又止的大娘子也說不出什么話來,只能生生忍了。 “等著吧?!睖匦檫@一回沒有向母親抱怨,只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哥哥溫瑾,溫瑾懷里此刻正藏著一個小小的藥瓶,這是花樓里面常用的計倆,對付那些不聽話又清高的女子,藥效強烈卻又不留痕跡,放在酒水中效果好極。但……他還是有些遲疑。若是成了還好說,若是沒成,到時怕不是要被父親打死。 得想個法子撇清關系。 溫偉察覺到溫宣珠暗暗發狠的目光,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溫瑾。 第27章 起了賊心思的賊 時間過得因臨近年節, 大房如今沒有當家人,溫二夫人怎么也得支棱起來,籌備過年的事項。 依著老太太的意思, 既然年前要小小宴請一番,今年又出了大孫女的笑話, 便是面子也要撐起來。溫康氏只覺這老太太當知道嘴上說, 家里的情況她是樣樣不管,只顧著自己兒子。 溫管家請示了兩回, 大娘子最后哼了一聲,便叫了溫府常用的那家布莊上門送料子。 這家布莊是大娘子用慣的。 按照她的暗示,布莊人倒是來了,帶回了當年的記賬不說, 就派了一個掌柜手里捧著一個木托盤,里面堆著各色的布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