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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宣魚自然是知道的,她素知莫氏迷信,心里一動,便道:“祖母沒說,但是應該是個男孩。我那晚夢到一只白鶴飛到咱家?!?/br> 莫氏果真聽進去:“還有呢?!?/br> 溫宣魚道:“白鶴來了,縮著翅膀,好像怕冷呢?!?/br> 莫氏也怕冷,但萊縣北部沒有山,一到冬天,風雪自北長驅直入,的確是冷。 溫宣魚道:“正好季澤哥哥邀請我們全家去綿州過冬,那邊是暖冬。應該很適合阿娘養身子。要不要……” 莫氏大為心動,又有些遲疑:“可是你舅舅你知道的,他最不喜歡麻煩別人?!?/br> 溫宣魚臉微微一紅:“去嘛,阿娘,季澤哥哥也不算別人?!?/br> 莫氏伸手捏了捏她可愛的臉蛋,笑了一下:“回來我就同你阿翁說?!?/br> 溫宣魚松了手上的針,將給舅舅做的這件長袍抖了抖,針腳細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眼皮跳得厲害。 袖袋里面的解結錐貼著手腕,帶著微微的涼。 那日舅母得了王嫂子家的牛角和兩顆牛牙,牛角她請了人做成了一個漂亮的解結錐給了她,又把牛齒包在符袋里面作為護身符給了她和小莫遠一人一個。 但溫宣魚并不想送那解結錐給孟沛。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龍首蛇尾解結錐,打磨細致,并不比一個昂貴的玉觿差多少。 仿佛冥冥中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將前一世的某些宿命一一重現。 一個曾帶著死意的東西。 所以她將解結錐放在了隨身袖袋里,重新給孟沛做了一個漂亮的荷包。 黑團子忽然汪汪叫起來。 小莫遠聽見外面有鬧哄哄的動靜,從椅子上爬起來去追小狗。 莫氏心里微微一動:“莫不是早回來了?” 正待去看,就聽見小狗子的叫聲尖銳起來,接著便是馬蹄和車轍聲。 在他們的庭院圍墻邊停下,莫氏游戲疑惑,放下手里的童衣站起來,就聽見狗子一聲尖銳的慘叫,接著門被踢開了。 兩個差役在前,一手按住腰間的橫刀,進來不由分說便先是一句話:“給我抓起來?!?/br> 猝然變故 ,驚得溫宣魚面色一變,下意識站起來,站到了懷孕的莫氏身前。 然后就在這時,從這群差役身后緩緩走出來一個山羊胡子的男人。 他皮笑rou不笑,目光越過前面的差役,看向了溫宣魚。 他目光閃過一絲驚艷,復爾是緩緩露出的笑。 溫宣魚的脊背剎那一僵,這個人,她再熟悉不過,正是溫家的管家溫通。當年,便是他帶走了她。 但并不是這個時候,也并不是這樣的情景。 溫通帶來的罪名和他口氣一樣大:“莫朗莫氏涉嫌拐帶略賣兒童,帶回去請江縣令好好處理?!?/br> 溫宣魚冷汗一下冒了出來。 按照大雍疏議律法規定,對販賣人口為妻妾子孫的,徒刑三年,流放一千里。 往北千里,那便是邊疆北戎的疆域,去的人百存一二。 莫氏渾身發軟,幾乎站不住,但她還是強撐著站定:“大人是不是弄錯了?” “錯?人證物證俱在?!睘槭椎牟额^抖落手上一卷畫:“你可認得此人?” 卷了邊的舊畫上一個妙齡少女,懷著抱著一只貓,生得秀麗動人,正是莫朗那自賣為奴的meimei,溫宣魚的生母。 莫氏嗓子發干。 那捕頭見狀冷哼一聲:“她乃溫家妾室,曾生下一女,下落不明?,F在查明是莫朗拐帶了溫家的庶女回家,私下禮聘,視為略賣?,F按律捉拿歸案?!?/br> 他左右的差役便立刻上前來,這時小莫遠也從外面掙脫了攔著他的人,跑過來:“你們不要捉我阿娘阿姐?!边€沒跑過來,就被差役一把拎住了。 外面遠遠有看熱鬧的人,在低聲小聲議論著什么,村口那個大夫冷笑嗤笑,說著早就覺得莫家不對勁的馬后炮。 溫宣魚努力拖延時間,強自鎮定:“大人一來就扣下這么大的帽子,我們莫家世居此人,身份一向清白,若說人證物證俱在,請問物證是何物?人證又何在?” 正在被驅趕的村民人群中的沈瓷臉色發白,呆呆看著眼前一切。而沈家阿兄看了一眼情形,退后一步,向后面去了。 那溫通見狀倒是有些意外她的應對,本以是個村女不懂什么,也沒見過什么場面,先來個下馬威,嚇也嚇死了,沒想到是個有膽子的。 他得到的任務是必須要好好將溫宣魚帶回去。所以,聽見溫宣魚的話,他按捺住了性子,摸了摸胡子,多了一分客氣:“到了府衙,一切都知。小姐,您可是金尊玉貴的侯府千金,本該錦衣玉食,卻在這里受罪,你可別被他們給蒙蔽了?!?/br> “來人,給我請小姐?!彪S著他的話音,兩個健壯的婆子走上前來。 溫宣魚擋在莫氏身前:“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膽敢強搶民女不成?!?/br> 這種宅門的管家見慣了這種場合,根本沒打算跟溫宣魚啰嗦,同時向衙役和婆子們揚手:“帶走?!?/br> 便在這時候,溫宣魚忽的揚手一下拔下了發髻上的步搖,竟一手直接擱在自己脖間:“你敢?” 突如其來的變故叫溫通驚了一下,再看溫宣魚,不過是個半大姑娘,料定她也沒有這樣的氣性,便笑了笑:“小姐,您是京都富貴人家的小姐,小時候不慎被這盜賊偷了來,這些年,可受苦了。今天啊,我們是來接您回家的,看看這些人和差役,看這令牌,難道還會騙您不成嗎?您的生身父親和侯爺可是在家苦等見您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