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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忽然外面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何人在此?” 只聽得這個聲音,夢中的溫宣魚心里一抽,她轉過頭去,明明是在夢里,隨著她轉頭,卻好像身體被抽離,她在夢中仿佛變成了旁觀者,在看著另外的人。 從門外,一個挺拔偉岸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腰上白玉犀比泛著冷光。 男人有一張和世子一樣的臉。 溫宣魚只覺得一瞬間仿佛所有血液從脊背抽離,寒意自腳底蒸騰。 就在這時,那個原本夢中的男人,竟然微微向她轉過了頭。 …… 此刻莫家房間里,圍著的眾人面色難看,看著病床上將額頭冰涼的濕帕拂下來的溫宣魚,聽著她嘴里胡言亂語,各個都有些不安,陳氏伸手捂住肚子去問郎中,土郎中皺眉面色難看,又見少女已呼吸急促,慌亂之下便要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看你家姑娘是中了邪,非人力所能行?!?/br> 莫朗連忙攔住,又取了一串錢懇求土郎中,土郎中這才定定神:“我看也只有一個法子了,需得牛黃三兩,麝香三錢并冰片三厘煎熬在三炷香的時辰內煎熬服下。且此病還需要一樣藥引,那就是她日前落水的檜目湖水三瓢煎至一碗凈口通竅?!?/br> 這樣的要求,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完成,分明就是這郎中害怕出了人命的托詞,但現在誰也不敢說是郎中胡說,萬一是真的呢,誰敢負責? 莫朗著急忙荒,喘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好,我去準備。但阿魚現在——” 那土郎中轉頭看那顏色艷麗的少女,因為囈語掙扎,她的衣衫松了些許,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膚,那是和尋常婦人截然不同的存在,他輕輕咳嗽一聲。 “你們且出去,我,咳,我現在為她施針先診治?!彼焓职醋⊙g的針包,其實里面寥寥落落就只有幾根針。 陳氏聽過這土郎中的一些傳言,不由有些遲疑,但見丈夫向她搖了搖頭,也強忍著不安走了出去。 土郎中定了定神,聽得人都出去了,咽了口口水,然后顫抖著緩緩伸出手去。這個小妮子一病一場就跟早春的花骨朵一樣,越發動人起來,如今這微喘顫抖的模樣著實叫他心里生出了幾分心思,她左右是病得不行了,這樣白白死掉,連個人事味道都不知道,教他也不忍心吶。 就讓他好好…… 他看著那張臉,因為發熱紅潤的唇,只覺別的什么都聽不到了,只想做點什么。 土郎中那只粗糙干癟的手剛剛伸到溫宣魚的領口位置,手腕突被一只鐵箍般的手握住了,土郎中惶然轉頭,看見一張陌生俊朗少年郎帶著笑的臉,明明有笑意,卻讓人感到徹骨的寒。 “不是說要施針嗎?”他垂眸,手微微用力,土郎中痛得幾乎一下跪倒在地,然后被他一腳踹開:“你的賬先記上?!?/br> 那土郎中猝不及防,嚇得跌坐在地上,忙道:“我的賬都不要了。不要了?!?/br> 小莫遠扁嘴跑進來,撲到溫宣魚面前快哭出來:“阿姐阿姐你醒醒,我把季澤哥哥帶來了?!?/br> 孟沛站定,蹙眉看向厚厚的被褥,暑熱天氣,竟然給她這么厚的被子——他直接伸出手,一把掀開了最上面的被褥,引起旁觀幾個婦人的驚呼。但這還不夠,接著是第二層,下面竟還有……這是要將人熱斃的情勢??!他冷冷抓住了最后的被褥揚手扔掉,最下面像一朵燒紅的花兒的溫宣魚手在微微顫抖。 他頓了一秒,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瞬間,她整個身體都顫抖了一下,少女在夢中難受得皺眉,孟沛的聲音溫和了兩分,喚她:“阿魚meimei?!彼坪醣犻_了迷茫的眼睛,難受到意識已有些模糊,濕漉漉的淚水順著眼眶打轉,隨著很快又闔上,從臉頰旁邊滾了下去,如同夢中囈語,一個很輕的名字從她唇邊轉瞬即逝,孟沛沒有聽清。 幾個鄰居阿嬸面色難看,便是知道兩家已有意,但孟沛此舉還是逾矩了。此情此景,實在荒誕。 陳氏被驚了一跳:“小孟公子,你這是做什么?!” 而溫宣魚情況已經不能再等了。 孟沛沒有遲疑,果斷伸出手去,探過溫宣魚的膝彎,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這樣情形就算溫宣魚勉強還能說聲年幼,但也男女有別。 如此被抱在一個外男懷里,陳氏只覺得腦子嗡了一下:“小孟公子!你,你!” 孟沛冷聲道:“夫人是想阿魚meimei死嗎?” 莫朗此刻已出去買藥,陳氏聞言一怔,急淚出眶,一時啞然,兩個莫家相熟的鄰婦見狀皺眉,先上前想攔住他:“孟公子這是要做什么?” “現在這么晚去哪里看???” “不行,你怎么能這樣帶別人的姑娘就走?” “對,馬上王大夫也要到了,祝由娘子也請來了?!?/br> 其他人立刻都附和起來,一時連陳氏又開始猶豫,這么將女兒帶走實在名聲有損,且馬上大夫就要來了,她有些慌:“要不,孟公子……” 那土郎中此刻見主人有意在攔,又聽壞了好事的孟沛說話完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便恨恨道:“連我都治不了你能去找誰,鎮上那個王扒皮嗎?他可不見得敢治,你要去也行,要是因為耽誤了病情,治不好,你怎么向莫家交代!”正好將鍋甩在這傻小子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