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邀請的代價 第2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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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琪嘆了口氣,“我其實看你寫的詩就能知道,你不是一個貪慕權利的人?!?/br> 徐宣搖了搖頭,“深陷于權利的漩渦中,我早已丟了初心?!?/br> 陳琪這是才想起來,“……你似乎,確實很久沒有作過詩了?!?/br> 徐宣坦然承認,“作不出來了?!?/br> 并非江郎才盡,而是他早已沒了作詩的心境。 陳琪把最近自己判的幾樁大案聯系起來,心里得出來了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結論,“你這是……你這是在專挑貴族下手?” “這不難猜,我就是在清君側?!毙煨o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沾了沾唇,“現今朝中大權完全掌握在太后和貴族手中,若想讓陛下掌權,最快的方法就只有這個了?!?/br> 陳琪有點不能理解,“但是你自己也是貴族啊?!?/br> 徐宣大概自己也不理解自己,“所以這次入獄的,也有我徐家人?!?/br> “你簡直瘋了!”陳琪一甩衣袖,站了起來,“你難道還妄想撼動整個貴族不成?” 徐宣仰頭看著他,雙眼堅定,“如果這樣能讓陛下獲益,那么不論有多困難我也會去做?!?/br> “那以后你若是成功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 “我會在陛下動手之前,攜妻隱退?!?/br> 不光是為他,同時也為自己,陳琪心里簡直難受極了,“所以,我也成了你的棋子?” 畢竟是多年好友,徐宣的神色有些松動,“我知道你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br> 陳琪吸了口氣,雙眼中有幾分淚意,“我為官數十載,從來都是問心無愧。我自問上對得起君王,下對得起百姓,我從來沒有判過一次冤假錯案……” 徐宣扯了扯嘴角,輕聲一笑,“你太天真了?!?/br> 陳琪雙目一睜,“你什么意思?” 徐宣看著他說:“你判的第一件案子,你就判錯了?!?/br> “你胡說!” “我有沒胡說,你回去看看卷宗不就知道了?” 陳琪抹了把臉,內心已經慌了,“你,你從哪里知道我判的就是錯的?你憑什么說我判的是錯的?你既然知道是錯的,為什么不提醒我?” 徐宣朗聲一笑,語氣里隱藏著深深地無奈,“陳憲德啊陳憲德,你是不是真的沒腦子?我若是提醒你,你以為你還順利地能活到現在,還能封侯拜相,官居一品?” “徐宣!”陳琪拍了拍桌子喊了一句,他真的怕他再說下去,“你,你沒必要這樣騙我,我不會相信的!” “你不信也沒關系?!毙煨鹗指驳剿氖直成?,誠心誠意的懇求,“憲德,你幫我吧,有你幫我,我就更加……” “我憑什么要幫你害人?”陳琪揮開他的手,怒斥道:“徐宣,人在做,天在看,你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拿人性命,日后就不怕被史官評一個【佞臣】之名?” 徐宣啞然失笑,“百年之后千年之后的風評,反正也傳不到我耳中,試問活在當下的我有什么可怕的呢?” 陳琪這下真的無話可說了。他吸了幾口氣,最后瞪了一眼徐宣,轉身就走。 徐宣縮著身子坐在亭中,被冷風吹得打了個激靈。 他重新拾起茶杯,端到嘴邊自言自語:“那些被我害過的人,若是想向我討回來,便在黃泉路上等我一遭吧?!?/br> 他跟陳琪,終究不是一路人。 冒著大雪回府,陳琪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碰巧這時陳濟過來找他,“老師,您回來啦?” 陳琪看著他,不用說什么,就想到了冤死的翁仲叔。 他看著陳濟,身體輕輕的顫抖,“……你找我,有事嗎?”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陳濟低頭看了一眼手里握著的書,抬頭看著他說:“今日讀書,有三處不解,不知老師可有空閑為阿濟解惑?” 陳濟的眼神越清澈,陳琪心里的愧疚就更深。 他扶著桌子,強忍著心里的難受對他說:“我……我還有公事要處理,不若你晚上再來?” 陳濟不疑有他,“好?!?/br> 看著他說完了毫不拖泥帶水轉身就走,陳琪叫住他,“阿濟?!?/br> 陳濟回頭,正過身子面對他,“老師有何吩咐?” 陳琪半晌后,十分勉強的笑了笑,“你過來給我磨一硯墨吧?!?/br> “好?!标悵归_眉眼,走過來將書放下后,十分熟練的往硯臺中注水。 陳琪則在桌后坐了下去。他鋪開紙張,看著陳濟認真的側臉,突然問:“阿濟,你對……你對徐宣這個人怎么看?” 陳濟十分坦然的回答:“徐先生有驚天之才,阿濟對他十分仰慕?!?/br> “是嗎……”陳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聲音弱了兩分。等陳濟將墨磨好,他又幽幽一嘆,“就算是三文錢一盒的硯,阿濟你也能研出名墨的品相?!?/br> 陳濟低頭,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陳琪執筆,又把陳濟揮退。 “我此生所求,不過公正二字?!?/br> 看著自己在紙上寫出來的一個大大的【公】字,陳琪久久不能回神。 他從天亮站到天黑,又從天黑站到天亮。 徐宣的話,到底還是對他造成了影響。 第二天,陳琪一大早就穿著蓑衣出去了。 他要翻閱宗卷,他要一樁一樁的核對,他要確定他到底是不是一開始就判錯了。 他不希望自己判錯,因為那樣,他就等同于失去了自己二三十年的信念,他所堅持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話。 他在宗案室,呆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他由一開始的難以置信,變得開始麻木。 徐宣沒有騙他。 他的存在,確實是梁國的一個笑話。 他明明同別人并沒有區別,可笑他居然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是不同的。 用十幾年的心血維護的信念高塔在這一刻完全崩塌,心如死灰的陳琪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陳府。 他連陳濟給他請安都沒聽見,直接把門反鎖。 然后他就再也沒有從里面走出來。 擦了擦眼淚,徐夫人抓著陳琪的訃告,快步走在徐府的廊道上。 她推開門,對著坐在窗前賞梅的徐宣哭出了聲,“夫,夫君……陳大人在今早被家仆發現他,他自裁了!” 徐宣抓著梅枝的手一松,“是嗎?” 徐夫人關上門,小跑到他身邊抱住了他,她把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小聲啜泣道:“好好的人……前兩天不是還來過府中做客嗎?怎么會想不開就這么去了呢?” 徐宣拍著她的手背安慰了他一下,“怎么沒得?” “是在臥房中吊死的?!?/br> “還挺有骨氣?!?/br> 聽到他這么說,徐夫人生氣的同時還有點奇怪。她眨了眨眼,抬頭看著徐宣,發現他的眼眶中全是眼淚。 她便更加不解了。 “夫君,你明明很難過,為什么還要說出這么逞強的話呢?你跟陳大人有十幾年的交情,你為他悲慟,并沒有什么不妥啊?!?/br> “我為什么要悲慟?”徐宣伸手擦去快要流出的眼淚,翹起嘴角笑了,“我挺開心,真的很開心……這樣一來,也免得我日后要親手殺死他了?!?/br> 徐夫人搖搖頭,流著眼淚再一次靠到他的肩膀上,“別說了,快別說了?!?/br> 徐宣吸了口氣,他摟住妻子,憋了好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無父無母,無妻無兒,孑然一身活在世間的陳琪,比所有人都能更無牽掛的死去。 當天下午,身著正裝禮服的徐宣攜妻子前去陳府吊唁。 古時自殺之人是不能舉行葬禮的,陳琪的尸身在府中最多停一晚就要抬出城。 “這下倒好,你也要在黃泉路上等我一遭了?!?/br> 在上過香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陳府管家遞給徐宣一封信,“大人……這是老爺指名要給你的?!?/br> 徐宣怕又是什么指責他的話,猶豫了一秒沒接。 最后還是徐夫人接了過來。十分懂丈夫的她在拿到信后就直接拆開,將紙張攤開給徐宣看。 信上沒寫別的,只是陳琪希望徐宣幫他處理一下身后事,以及陳濟。 陳琪希望徐宣能照顧一下他這個剛收沒多久的徒弟。 不知道陳琪什么時候還收了一個徒弟,徐宣拿著信,在靈堂中看了一圈,“誰是陳濟?” 還沒消化完陳琪自縊這個事實的陳濟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抬頭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 徐宣和陳濟再一次見面了。 在那個已經用過一次的《一眼萬年》里,陳濟為自己能夠再次看到這位先生而驚訝,徐宣卻沒能把他認出來。 他皺著眉,看著這個長得太過清秀的小童,“你就是陳濟?” 陳濟愣愣的點頭。 “我是徐宣?!?/br> 陳濟張了張嘴,眼睛瞪得比一開始剛知道陳琪死訊時還要大。 他就是徐宣…… 他居然是徐宣? 他心心念念的,偶像一般的徐宣,此時正開口問他,“你老師讓我照顧你,你可愿意跟我走?” 陳濟很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他自然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