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雯的個性比徐玲倨傲得多，本來都沒正眼看楊紅的她聽到這個問題，挑了挑眉，“也？”

    楊紅不怎么在意這個小女孩的態度，她再次問：“你認識陳小燦嗎？”

    “認識啊?！?/br>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劉雯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你找陳小燦做什么？”

    楊紅深吸了一口氣，說：“陳小燦當年在錄口供的時候，很有可能說了謊?！?/br>
    這是一個同樣有著溫暖陽光的下午。

    劉雯和楊紅并肩走在精神病院里的花園小路上。

    已經知道楊紅身份的劉雯收起了了高傲的姿態，她認真的朝楊紅致謝，“謝謝你能夠這么無私的幫助蔣東歌，真的很謝謝你?！?/br>
    “沒關系。我只是做了我能夠做的?！?/br>
    “你不明白?！眲Ⅵu了搖頭，沉默半晌后，她吸了口氣，“我之前的成績并不算太好，按照我給自己的人生規劃，我是該去上藝術大學的。然而在那年高考成績出來之后，我卻選擇了復讀，然后拼死拼活的考上了新聞大學，為的就是想像你一樣，為蔣東歌洗刷根本就不該由他背負的罵名。只是我可能根本不是學這行的料，每次考試都不及格的我，已經在上個星期被學校退學了。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也是好事——蔣東歌的事情被你解決了，而我沒書可念后，剛好來跟著一起照顧蔣東歌?！?/br>
    楊紅從剛才劉雯看蔣東歌的眼神就知道這個姑娘對他感情不一般，所以她打趣道：“你喜歡蔣東歌？”

    “我要嫁給他?！眲Ⅵ┛粗鴹罴t，認真的說：“如果他好了，我就向他求婚。就算他一輩子都好不了，我還是要嫁給他?！?/br>
    楊紅眨了眨眼，“那徐玲呢？”

    劉雯一哼，“她算哪兒來的？她根本沒資格跟我搶男人?！?/br>
    楊紅笑了笑，她突然覺得這個姑娘還挺可愛。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銀行卡，把它掏出來說：“這是我公開向社會募集善款時開的賬戶。我來之前查的時候，里面已經有十八萬了。這張卡密碼是蔣父身亡那天的日期，你好好的保存，然后跟徐玲，跟陳老師一起找找國外有哪家合適的醫院，等錢夠了之后，你們就帶著蔣東歌去看病吧。他現在也只能靠你們了?！?/br>
    劉雯接過卡，前后翻了翻，然后一臉慎重的收好。

    走過一個拐角，劉雯開口對楊紅說：“陳小燦去大學之后，就換了所有的通訊方式，全班同學都沒有她的聯系方式，有些人甚至連她在哪里都不知道。不過，我倒是知道她上的是哪所大學?！?/br>
    楊紅知道劉雯反正會告訴自己，也不急了，反而配合著她說：“那你跟她關系一定很好?！?/br>
    劉雯沉默了一下，“不算吧……不過她的志愿是我給她報的?！?/br>
    楊紅張了張嘴，沒說話。

    劉雯笑了一下，“我給她五個志愿全填的同一個，算唯一志愿，她要是想念大學，就只能去那里?！?/br>
    幾天后，楊紅跟著劉雯的提示，來到了東部的乾州大學。

    這所大學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重本了。找到校長，楊紅說明來意，很快就在第二天得到了陳小燦的消息。

    在觀眾眼里，陳小燦的變化很大。

    那個曾經沒自信，沒人緣，被所有人欺負的陳小燦完全變了。她似乎已經擺脫了中學時期的陰影，像所有的普通女大學生一樣，昂首挺胸，三兩結隊的在校園的小路上自信的笑著。

    楊紅遠遠的看了一眼，因為有別的同學在，所以她沒有過去。

    沒有家里人經濟支援，陳小燦每天都會去一家飯店做兼職。楊紅挑了午飯高峰期后，也就是大部分同學或去上課或回宿舍的時間去吃飯，在拿到自己的那份食物后，她對店里唯一值班的服務員陳小燦說：“同學，我能跟你說兩句話嗎？”

    陳小燦回頭看了看老板不在，左右有沒有其他客人，便在楊紅對面坐下了。

    “您有什么事嗎？”

    楊紅直接開門見山，“你有看最近的社會新聞嗎？你知道蔣東歌嗎？”

    陳小燦頓時變得緊張了。她抓緊拳頭，做了一大堆心里建設后才牽強的扯了扯嘴角笑道：“我知道啊，大家都在說的?！?/br>
    “你不用這樣?！睏罴t吃了口飯說：“我知道你曾經是蔣東歌的高中同學，也知道你在證詞上說了謊?！?/br>
    陳小燦“蹭”的一聲站了起來，她情緒有些失控的大聲吼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什么說謊什么偽證，你憑什么這么說我？”

    楊紅看她這個反應，就知道陳小燦當年多半說了謊，她用一種很不能理解的眼光看著陳小燦說：“你當年為什么要那樣做？你知道蔣東歌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嗎？”

    “我害的？”陳小燦冷笑一聲，“那是他活該！”

    楊紅看著陳小燦轉身走開的背影，滿眼的不敢置信。

    她完全沒有想到她花了那么大力氣找到的陳小燦居然會是這種態度。

    下午，跟人交接完工作后，陳小燦結束了自己的兼職工作。

    她一個人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在路過一家琴行時，她停下了步子。

    看著櫥窗里的那臺鋼琴，她忽閃了一下眼睛。

    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她那噩夢的高中時期。

    一身春季校服的陳小燦在一片混亂中，被那幾個惡魔一樣的女生推進了音樂教室。

    “陳小燦，聽說最近學校的音樂教室在放學后經常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鬧鬼了，你幫我們試試是不是真的唄?！?/br>
    說完，外面就傳來教室被反鎖的聲音。

    陳小燦一聽她們要來真的，她回頭看看已經開始變暗的天空，連忙跪到門前哭著大喊，“不要，不要！我求求你們了，我害怕，我求你們放我出去吧，你們要我做什么我都會答應的好不好？我現在只想回家，我要回家?！?/br>
    她的請求對那幾個女生根本無效，陳小燦最終得到的，只有她們大笑著跑遠的聲音。

    聽著她們真的跑了，陳小燦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然后她背后的鋼琴就突然間響了。

    陳小燦的哭聲戛然而止。

    在她又準備哭出來的同時，鋼琴背后有人說話了，“別哭了?！?/br>
    陳小燦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立馬抽噎著爬了起來。她把書包抱在懷里，慢慢的挪到鋼琴旁邊，看到的正好是同班的蔣東歌。

    舉著鋼琴背后頂蓋的蔣東歌用手摁了摁那一排排的鋼絲，感受到震動之后他道：“音樂教室里沒有鬼，這幾天同學們聽到的聲音，都是我弄出來的?！?/br>
    陳小燦縮著脖子，還是有些怕。但就是因為怕，她才敢跟蔣東歌說話，“你在鋼琴教室做什么？”

    “音樂老師最近說鋼琴有些走音，所以拜托我放學后沒事過來給調調?！?/br>
    “你還會調音？”

    側著身子坐在鋼琴上的蔣東歌突然笑了，“在音樂方面，就沒有我不會的?！?/br>
    他撐著鋼琴跳下來，蓋好頂蓋，然后走到鍵盤前坐下，用英語朝陳小燦問：“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問我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嗎？”

    陳小燦自然是聽得懂的，但是她羞于在人前說英語，所以還是拿中文問：“你要給我彈琴？”

    “為什么不呢？”蔣東歌動了動手指，彈了幾個音符后又用中文問：“想好要聽什么了嗎？”

    陳小燦緊了緊懷里的書包，抿著嘴說：“要是劉雯知道你給我彈鋼琴，肯定會生氣的?！?/br>
    蔣東歌又笑了一下，“我給她彈過?！?/br>
    “你也給她彈過？”

    “只要是想聽的，我都會給他彈?！笔Y東歌說完，閉上雙眼，伸出手在鋼琴鍵盤上舞動起來。

    他彈的這段，正式之前在片頭出現過的《美麗人生》，不過不是那緩慢壓抑的迷茫篇，而是后期主人公找到希望與夢想后的放飛篇。這一篇對彈奏者的要求很高，也從側面反應出來了蔣東歌在音樂方面的天分。彈了一小節后，蔣東歌突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坐在下面聽得剛剛入迷的陳小燦問：“你不彈了嗎？”

    “等會兒?！笔Y東歌掀開鋼琴頂蓋，又笑了一下，“我好像找到出問題的音階了?！?/br>
    陳小燦便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他調試鋼琴。

    這一幕的打光特別的明亮且小清新，讓這兩個小年輕看起來就像是在放學后，偷偷躲起來約會的小情侶。

    等了一會兒，天也要完全黑了，蔣東歌還是沒有調好，陳小燦也有點坐不住了。她開口問：“教室門剛才被反鎖了，蔣東歌，你知道我們怎么才能出去呢？”

    蔣東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反而扯到了另一件事，“我說陳小燦，你已經習慣被同學欺負了嗎？”

    陳小燦愣了一下，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索性低下頭。

    她不說，蔣東歌說：“為什么就算被那樣對待，你也不吭聲呢？你知道你這樣，就算別人想幫你，也無從下手嗎？”

    陳小燦怔了怔，“你想幫我？”

    把視線從鋼琴里□□，蔣東歌抬起頭，在最后一絲光亮消失在地球之前，他注視著陳小燦，誠心誠意的說：“明天是星期五，不用自習。放學后你不要急著走，在學校門口等我吧。要是你怕被人看見，就騎著車遠遠的跟著我就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br>
    陳小燦這是第一次被人用這樣尊重且平等的眼神看待。

    她有些失神。

    然而一聲十分響亮的汽鳴聲卻破壞了這一切。

    不知何時已經走進鋼琴行的大學生陳小燦低了低頭，她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好丟人的。

    她抹了抹眼淚，再也不去看任何樂器，直接轉身出去。

    騙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騙人的。

    ?

    第80章 爭執

    當天晚上，陳小燦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她跟著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去了離學校很近，又好像很遠的那片花海。她看著那個少年捧著一束花對她說：“陳小燦，眼前的世界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東西，為什么你卻要一直低著頭呢？”

    為什么她要一直低著頭？因為她懦弱，她膽怯，她不自信！

    陳小燦掬了一把冷水撲到臉上，她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定了定神。

    “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陳小燦了?！?/br>
    身后，提著行李箱的室友探出來一個頭對她說：“小燦，這次放假你還是不回家的吧？那我放在陽臺上的花……”

    “你收進來吧?！标愋N摘下毛巾，一邊擦著臉上的水一邊說：“這次我也要回去?！?/br>
    室友愣了一下，然后開心的笑了，“好啊好啊，放假了是要回去的?！?/br>
    陳小燦微微側過頭，誰也不知道她這次下這個決定到底用了多少勇氣。

    買了一張火車票，陳小燦提了個小包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等她下站，站在火車站的門口，看著眼前不再熟悉的家鄉，陳小燦的表情有些恍然。

    她沒回家。提著手機的行李，陳小燦沿著大馬路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陳小燦最終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花田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