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疑影重重
大名鼎鼎的息南郡主竟然沒死? 林熙竟然是個女子? 林熙竟然就是他那個已經灰飛煙滅的阮府表弟,不,表妹,阮阡陌! 那么她就不是斷袖了? 見啟宣對這件事實在震驚,林熙也就沒有在他的面前摘下自己面具,怕他再一次承受不住,腦子變傻之后贏不了數絕了。 過了許久,啟宣臉上的表情才漸漸地冷靜下來,恢復了往日的斯文,只是眼中還是掩不住的好奇,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林熙。 “我是如何認識將軍七八年都沒有現的?”啟宣下意識的問道。 “是男是女,很重要么?”林熙反問。 啟宣聽到這句話,忽然精神一振,瞬間滿是慚愧的低頭:“并不重要,是屬下想的太過迂腐了。況且……這些年在漠南,苦了將軍了,以后將軍雖然沒有阮家,但還有我們樓家,屬下一直會是將軍的兄長?!?/br> 他有些自責,自己一時震驚,竟然如此詫異的打量著林熙,實在是失禮。 是啊,林熙說得對,是男是女又如何?一個人的身份和性別,真的很重要嗎?重要,也不重要,林熙做到了天下女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同時,也做到了天下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不論她的身份是什么,究竟是林熙還是阮阡陌,都足以得到他的尊敬。 “本將軍可沒有你這樣蠢蠢的兄長?!绷治醪⑽瓷鷼?,啟宣的震驚是人之常情,她不過是提了一句,怕他以后會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和自己產生隔閡。 “可是有一個將軍這樣的meimei,感覺真不錯?!眴⑿χf道。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曾經自己暗戳戳的想著將軍和滄瀾,和莫念,和近些日子和陛下的事情,心中大窘。 本以為自己周圍都是斷袖,除了自己不是。 后來才現,原來自己周圍都不是斷袖,只有……自己才是。 林熙不再理他這個話題,想到某個可能,才淡淡的開口問道。 “數絕的試卷,是由夜玨親自判是嗎?” “正是,歷任數絕都有資格判卷,但通常都是上一任數絕判,所以數絕這一稱就很容易連任……怎么了,將軍是想調查什么嗎?”啟宣點了點頭,反問。 “你去偷一張卷子回來,要卷子上有夜玨的字的?!绷治跸肓讼?,吩咐道,“如果不行的話,就讓滄瀾去偷?!?/br> “將軍,您要夜玨的字干什么?” “好奇?!?/br> 林熙緩緩的開口,好像是在回答啟宣,更像是在問自己,聲音清冷而復雜:“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 啟宣一愣,便想到剛剛那個夜玨,雖然與墨玦是截然不同的兩人,但相貌未免生的太過相似了。 他的心中同樣萬分疑惑,點頭應下,便獨自離去了。 * 數絕的試卷都被收走,壓在皇帝的書案上,由夜玨在封閉的房內判閱,因此,夜玨離開鳳凰臺后,直接進了皇宮,說是去面圣批閱卷帙。 啟宣帶著這個消息回來的時候,林熙瞧了瞧天色,已經很晚了。 “所以,試卷是拿不到嗎?”林熙問道。 “夜玨和他那個叫陸佐的手下很警惕,屬下見到他們兩個進入承祿殿后,就再也沒有出來,而且里面也沒什么動靜,屬下又進不去,只好在殿外蹲了一會兒回來了……”啟宣說道,他身上的白衣有些狼狽,看起來沾染了夜晚的露水,“只是屬下還派了人繼續盯著,看這個夜玨什么時候離開承祿殿,他一個大男人,總不會和陛下在承祿殿住一晚上吧?!?/br> “既然有人還在守著,那就算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的圍獵我會與滄瀾一起前去,你安心的準備數絕就好,還差三道題是嗎?” 林熙猜到了夜玨肯定很是警惕,所以啟宣拿不到他的筆跡,她早就有所預料,并沒有什么責怪之意。 沒有筆跡,反正她明日就又要見到夜玨了,有著足夠的時間觀察。 “是還有三道題,不過現在,還剩兩道了……”啟宣喃喃自語。 “等等,將軍,我還沒有說完!”啟宣抬頭,眼神鋒利如刀刃,迅速說道,“雖然屬下沒有進入承祿殿,但是屬下跟蹤他的時候,不小心被他現了?!?/br> “哦?所以呢?!?/br> “他見到屬下跟蹤他,沒說什么,但卻……” 啟宣猶豫片刻,眼中充滿困惑,好像是在回想之前生的事情,他對夜玨的舉動也十分不解。 “夜玨側面提醒屬下了一句第十題的解答方式?!?/br> “第十題,不就是夜玨自己出的題?”林熙瞳孔一縮,眼底有些晦暗不明。 “正是,夜玨出的第十題極難,即使再給屬下一個月的時間,屬下也不一定能夠做的出來,并且屬下斷定,如果沒有夜玨的提醒,屬下和那個云牧,都根本沒有辦法在十天內做出來。他提醒的那句話雖然言簡意賅,看似極為隨意,只是短短幾個字,但絕對就是在幫助屬下?!?/br> 夜玨,幫了啟宣? 如果啟宣做出這第十題,那么那個云牧在短時間內,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出那道題,啟宣原本就十拿九穩的數絕,經此一事,基本已經板上釘釘了。 這幾乎算是在作弊,可是夜玨其實什么也沒做,只是隨口說一句話,讓啟宣受到了啟而已。 林熙想到墨玦對她說的話:“六藝大典,你會贏的?!?/br> 夜玨和墨玦明顯又所關系,難道是墨玦讓夜玨幫啟宣奪得數絕之位嗎? 不論如何,這個夜玨雖然看起來讓人捉摸不透,但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了他站是在墨玦和她這一邊的。 林熙心中稍安,但想到今日鳳凰臺上中途離場,并且再也沒有回來的墨玦,眉頭又緊緊的鎖住了。 那雙白日見到的,與墨玦如出一轍的幽藍色眼眸在眼前飄忽不停,林熙皺著眉,忍不住撫上自己的胸口。 砰砰—— 她很喜歡這個夜玨,哪怕是只見過一面。 * 深夜,楚風國使臣驛館。 年老的楚先生坐在首位,神色淡淡,正仔細擺弄著一盞熱氣騰騰的茶水,蒼老的臉上溝壑遍布,是無數歲月侵蝕的痕跡。 楚先生淡淡的開口:“太子那邊調查的如何了?” 他飲了一口茶,皺了皺眉,不知在想什么,手指沾了一抹茶水,在桌面上一筆一劃的寫著“花芊白”三個字,眼神渾濁。 正在給楚先生倒茶水的一名丫鬟緩緩抬頭,仔細道:“太子殿下今日比試一結束,就仔細的查了這個花芊白的底細,只是她一直在北墨,除了在江湖上出名之外,找不到其他的東西,她和華九章并沒有什么聯系……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她可能在匡我們?!?/br> “而且,花芊白離開鳳凰臺之后,在一家客棧消失了,太子殿下如今還在追查,若是現,恐怕……太子要做些什么?!?/br> 楚先生聽到丫鬟的話,眸色極深,仍舊復雜。 “不,她沒有騙我們,她口中的禮學體系,正是和師父教給我的一樣?!背壬吐暷剜?,說出的話讓丫鬟內心一震,連忙低下頭,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她的內心卻震驚而惶恐,楚先生的師父是魏戈大師??!那個花芊白,難道也是魏戈大師一脈的人?難道,是魏戈大師的后人? 丫鬟低垂著頭一言不,忽然聽到了外面有動靜,轉身向外看了一速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這是主子派奴婢送給楚先生的消息,還請楚先生過目?!币粋€穿著北墨宮裝的侍女從袖子中抽出一張信紙,遞到了楚先生的丫鬟手里,恭敬的退下。 丫鬟輕車熟路的接過信,微微頷首,兩人之間的交流近乎沒有,但那丫鬟好像知道紅衣女子口中的“主子”是誰,極為謹慎的掃了一眼周圍,便回到屋內。 丫鬟將送來的信箋送到楚先生的手中,楚先生見到這封信,上面沒有署名,用的是北墨軍中通信最常用的牛皮腰封,他皺眉,緩緩打開信箋。 信上,是讓他熟悉的字跡,只有短短的兩行,用朱砂所寫,紅的似血耀目。 楚先生眼中閃過驚訝和不甘,最終,他撫摸著自己花白的胡子,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去,在腦中反復思忖著,似乎在做某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 半晌后,楚先生深深地吁了一口氣,慢吞吞的開口道:“讓太子殿下別招惹花芊白了?!?/br> “什么?”丫鬟不解。 楚驚塵為了讓楚先生這次能夠代表楚風國奪得禮絕,是任何事情都做得出來的,甚至讓他暗中除掉花芊白,他也毫不猶豫。 “華九章的人,招惹不起?!背壬恼f了一句便閉口不言,眼中雖然不甘,但只是怨恨無奈的苦笑一聲。 丫鬟不敢多問,點頭就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她走后,楚先生才坐起了身,將手中的信箋點燃,直到那火苗幾乎竄到他布滿老人斑的手上,全部化作灰燼,他才恍若有所察覺,將灰燼扔在了地上的銅盆中,再一次沾了一滴已經涼掉的茶水。 這一次,桌子上只有一個水跡所做的字。 花。 他不甘……近在咫尺的禮絕,只因為,只因為這個人的一句話,他就要全部放棄。 徒弟,永遠比不上血親。 …… 直到次日一早,圍獵正式開始。 圍獵是為了選出御絕與箭絕,墨都郊外這座圍獵場綿亙幾十里,叢林之中野獸眾多,猛虎出沒,十分危險。 清晨,日光初升,霞光萬道映襯著無數的旌旗獵獵,彩帶飄揚,各國的隊伍主子,旌旗穿插交錯,花團簇簇,沿著街道的兩側,一路繁華至獵場上。 宣德門外,各色勁裝的士兵都整齊列隊,以六國為首,各自為營,皆是整裝待,一匹匹駿馬躁動的踏著馬蹄,在廣場之上徘徊著,不時打兩個響鼻。 擂鼓的聲音適時響起,氣勢如虹,遠遠看去,各國使臣隊伍仿佛是天庭上位列仙班的仙尊,一個個都神采飛揚,衣袂翻飛。 今日的墨玦并沒有再穿白衣,反倒是一身暗金色的九龍勁裝,他騎在一匹赤色的駿馬之上,出現在北墨的隊伍之前,一臉冰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似乎比昨日更加冰冷。 參加圍獵的不但有御絕和箭絕的選手,還有一些女子借著六藝大典的名頭,褪去往日的華服,換上了英姿颯爽的勁裝,秀美英氣,持著一把彎弓,眼神熠熠生輝,或策馬揚鞭,讓人感嘆一聲,誰說女子不如男! 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女子,自然是驚云國的云星小公主。 云星穿著一件火紅色的輕甲騎裝,領口滾著金絲勾邊,簡潔大方,流淌著不經意的華貴。 她的腰間束著一道金色的繡紋腰帶,勾勒出少女育完好的曼妙身姿,一雙輕軟矯健的鹿皮靴簡單干凈,將她襯托的靈動又英姿勃勃,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云星的身旁,莫念牽著一匹雪白的小馬駒立在一處,仍舊戴著半張紫色的面具,露出半張峻冷沉郁的面容,眉眼銳利,一身黑色的勁裝,讓他多了幾分平日沒有的灑脫曠達。 只是,他的視線卻沒有看近在咫尺的云星,而是微微失神的落在遠處墨玦身后的林熙身上。 令眾人都暗中注意著的林熙神情自若,騎在踏血上,藏青色的一身勁裝,袖口處是火紅的麒麟紋,躍然而出的凌厲氣勢,俊美無儔,清冷銳利,似一柄出鞘的利劍。 她面容清雋俊美,又是一身勁裝,微微的勾起半寸唇角,就讓在場的女子們瞬間都紅了臉。 林熙知道,墨玦在宮宴那日,看見自己和司徒嵐都穿了一件繡著紅色火麒麟和火龍的衣衫,心里吃了醋,第二天便自己也穿了見紅色繡線織就的白色龍袍。 也正因如此,她才在今日又穿了件火麒麟的勁裝,或許,墨玦如果猜出她的心思,也會穿個與她相配的龍袍。 而今天…… 林熙皺著眉盯著前面的墨玦,握著韁繩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 墨玦,沒有穿白衣。 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