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小白身世
易婉兒原在淮州的落梅閣,被召入墨都,聽從閣主的命令監視這壽康宮的總管太監蘭越,本是為了監視太后,卻意外的覺蘭越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變態。 易婉兒想到前幾夜里蘭越對自己是房事上的折磨,不由打了個冷戰,隨即厭惡的嘔了嘔。 一個太監,竟然會那么多的花樣,竟然對她……再想到剛剛蘭越對皇上說的話,這個蘭越,或許是yin亂北墨皇室后宮的惡魔。 她將那些不堪入目的污穢畫面驅逐出腦海,沉了沉氣,才再一次想到今日生的一切。 沒想到她今天隨蘭越來宣懿旨,竟然引出了這太監的另一重身份——蘭越不知道做了什么,似乎是殺害侍衛統領陸佑,得罪了皇上,被皇上設了個圈套抓捕。 更未想到,原來這個看起來在北墨后宮之中名不見經傳的蘭越,竟然牽扯到了淮南王,雖然,她并沒有聽見淮南王和蘭越的對話。 唉,她還要多謝林熙將軍了。 月亮被厚重的烏云遮掩,一道嬌小的黑衣劃破夜色,落到了落梅閣內。 “閣主,奴婢有要事稟告——”易婉兒單漆跪地,對著落梅閣內首座之人稟告道。 “什么事情,老夫不是讓你去監視蘭越嗎?這蘭越是在壽康宮越囂張,老夫懷疑太后早就已經成了他的傀儡?!?/br> 易婉兒跪拜的男子年過半百,面容方正,撫摸著長長的髯須,正是當朝丞相——梅亦水。 易婉兒深吸一口氣,才猶豫的說道:“閣主,太后成沒成為蘭越的傀儡,奴婢不知,但奴婢跟蹤蘭越,得知他與太后私通…。如今恐怕皇上,也已經知道了?!?/br> “什么???他竟敢!”梅亦水拍桌而起,桌上的茶水劇烈的晃動起來。 * 墨都的聽琴軒,比淮州的那座聽琴軒大很多,還未走進就已經聽到一陣絲竹管弦的聲音,林熙扶著墨玦自側門走進,即使兩人是渾身是血的樣子,也沒有影響到聽琴軒內的歌舞升平。 “二位公子——”一名小廝走過來行了行禮,雖然如今的林熙和墨玦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兩人出眾的面容還是讓小廝側目,如此深夜闖入聽琴軒的人,他們也不敢得罪。 “去琴房?!蹦i沒和他廢話,也已經沒有力氣和他多說,掏出一張銀白色的面具扔到他面前。 小廝面色一變,立即恭敬的帶著二人消失在眾人面前,直到將林熙領到聽琴軒最里面的一間房間,才恭敬的離開。 這面具,是聽琴軒之主才有的面具。 像他這樣的小廝,雖然從未見過聽琴軒主的真面目,但還是知道此物是沒有宵小敢冒充的。 “叫朔方來?!蹦i叫住小廝,低沉的吩咐道,并未在意林熙就在自己的身旁。 小廝渾身一顫,應了一句便立即幫墨玦闔住房門,離開。 隨著房門關住,林熙下意識的打量著墨玦拿出的面具,光滑的銀色弧形,契合著墨玦的面容,每一寸都好像雕刻的分毫不差,上面繪制著暗銀色的細細絲線,如琴弦般璀璨。 聽琴軒之主,墨玦。林熙默念墨玦的身份,想到聽琴軒默默的護了瓊花樓七八年,心中一陣溫暖。 “陛下,你的身體……?!彼曋i,后者面色蒼白冷冽,周身都散著令人窒息的寒氣,瞳仁微瞇,能看見原本是水墨色的眸子,如今已經成為一片無神的湛藍。 “你告訴我,你的功法到底是什么?為什么能短暫的爆出如此的內力,否則,我不敢給你隨意療傷,你知不知道,如今你體內的內力,已經連一絲一毫都沒有了?!绷治踅K究忍不住擔憂問道,隨即她便想到這個問題不妥,搖了搖頭。 “算了,你若是不想說,就別說了?!彼罩氖?,小心翼翼的將自己已經恢復的內力化成溫潤的暖流,一點點的試圖傳給墨玦。 她還記得那一次墨玦給自己傳輸內力,結果與她相克,而后來在地宮,他又一次力竭,自己卻因此而蘇醒。想來,她與他的內力,各自依存,互有裨益。 軟筋散已經失效,她自然無礙,胸口處自己刺的那傷口,她只是刻意的刺中了某個流血很多,正好避開要害,如今,已經止了血。 “熙兒是在關心朕嗎?” 墨玦仰坐在椅子上,任由那溫暖的內力傳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愜意的瞇了瞇眼眸,修長的眉宇看似淡薄無情,唇角卻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看,你是賭命?!?/br> “熙兒之前不也與玄羽衛賭命了嗎,怎么如今還教訓起朕來了?”墨玦應了一聲,便反駁起來,但因為說的有些急,一下子,唇瓣再一次沾了血,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薄唇卻殷紅的勾起。 他從不賭命,只是剛剛惱怒于墨灼竟不出現,心中一時之間想到太多可能和懷疑而失控罷了。之前林熙與玄羽衛的賭約,那,才是真正的作死賭命。 “您是皇帝,您最有理?!绷治蹩吹剿竭叺难?,失神了一下,結果聽到墨玦這毫不在意的語氣,又很想一掌扇飛面前這個明明奄奄一息了,還一臉淡然戲謔的男子。 他還很無辜? 他還很有理? 他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死了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林熙擰著眉頭,眼神有些兇惡。 “朕的功法,是西極的殞翎玄功,熙兒這下好奇心滿足了嗎?”墨玦見她皺眉,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到林熙的面前。 林熙愣住,還在腦海之中搜尋殞翎玄功是什么,猝不及防,一只精致的手便闖入視線,骨節勻稱,白皙修長,線條優美的恰到好處,讓人只看這只手,便能夠浮現出一張天仙似的男子面容來。 這只手湊到自己面前,輕輕地摸了摸她的眉毛。 見林熙還愣著,墨玦勾了勾唇角,緩聲說道:“別皺眉了,熙兒?!?/br> 氣氛,忽然因為他清雅的,卻莫名的沾染了色氣的話語而變得曖昧起來。 林熙見到面前墨玦的臉漸漸在眼中放大,似乎預料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眼底清晰的倒映著他的俊臉,本該推開,卻猶豫了。 “陛下,臣來晚——” 焦灼在一起視線隨著推門而入的聲音戛然而止,林熙不動聲色的向后挪了挪,神情之間盡是平日里的冷酷,只是眼底,一抹羞澀轉瞬即逝。 好尷尬。 她竟然差一點被墨玦吻到,而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沒有生出拒絕的念頭?鼻息之間,似乎還縈繞著墨玦身上的冷冽氣息。 即使她動作迅速的離開墨玦身旁,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靠的很近很近,因此,來人注意到兩人正在做什么的時候,話語驀然之間停止。 林熙望去,就看見白朔也在復雜的看著自己,眼中還有著沒有消退的震驚和窘迫。 白朔? 林熙記得,墨玦之前吩咐那個小廝的,是叫:朔方前來,朔方,就是白朔嗎?看來大概是了。 “臣……?!卑姿方Y結巴巴的解釋,忽然奪門就要出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臣什么也沒看見!陛下,您繼續——” 林熙:…… “給朕回來,”墨玦皺了皺眉道,“算了,南呢?!?/br> 白朔停住腳步走過來,不敢看墨玦,猶豫的看了一眼林熙,想到墨玦已經當著林熙的面都叫出“南”這個稱呼了,便放下幾分芥蒂開口道:“軾南在宮中照顧陸佑,但剛剛聽琴軒出事,臣已經通知了他,想必,他如今在趕來的路上吧?!?/br> 陸佑! 林熙震驚的看墨玦,墨玦點了點頭,簡單的開口解釋:“沒死,暈著呢,也快死了?!?/br> 許久,林熙才消化了墨玦的話。 陸佑沒死?當初陸佑那樣,明明是已經斷了呼吸,想必還剩下一口氣吊著。 說著,墨玦接過白朔帶來的一枚白玉色的藥丸吞下,須臾,臉色終于好了一些,他闔住眼睛,不再說話,專心的調理自己體內紊亂枯竭的內力。 不一會兒,軾南也匆匆趕來,見到墨玦的樣子,大吃一驚。 “陛下,您怎么能又……”軾南說道一半,猶豫的看了一眼林熙,止住了下面的話。 “南是軾南,朔方是白朔,陸佑,是右?”林熙不在意軾南的不信任,反倒饒有興趣的問道,“陛下,您這周圍全是東西南北的方位詞?” 墨玦哼了一聲默認。 他緩緩抬起眼眸,視線掃過軾南,最終還是落到林熙有幾分擔憂的臉上,唇角又一次忍不住的上揚著。 軾南和白朔看著一唱一和的二人,百年難笑一次的陛下,笑也是寡淡的冷笑的陛下,最近的嘴角是抽筋了吧?無形之間,感覺胸口一陣悶痛,好像被強行塞了一口什么東西。 墨玦的意思軾南自然看得懂——不用掩飾,林熙,可以信任。他驚訝的是墨玦真的信任這個林熙,竟隨意就告訴了他他們這些人的身份。 軾南給墨玦診了診脈,現情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差,雖然他已經及時服用了白朔帶來的丹藥,但短時間內,恐怕不能動用內力了,他抬起頭,不由問道:“今日,可是那蘭越提起了息南郡主?” 墨玦少有的幾次情緒失控而引的入魔,都是因為不知誰招惹了死去的息南郡主,犯了皇上的忌諱。 在軾南心中,也唯有涉及到息南郡主,才會讓墨玦如此。 林熙聽到他的話,凝視著墨玦,冷淡的眼眸漸漸柔軟,心中鈍鈍的疼,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墨玦曾經說過的話,似乎每一次打破他云淡風輕的面孔的人,都是自己。 那執著的守著過去歲月余韻的人,那個曾經滿身傷痕的少年,如今守護著她,甘愿受傷。 “這次,與阮阮無關?!蹦i眼底的平靜漸漸轉為陰霾,擰了擰眉,似乎是為了安慰林熙般盯著她,“朕的身體,朕自有分寸?!?/br> 這一次的確與她無關,但事關墨灼,又何嘗不讓墨玦心痛? 林熙想到朔方這個地名便忽然反應過來,朔方,是傳聞中西極的國都,而她曾經查過,墨玦手中常用的飛梭名叫生死翎,聽起來,與他剛剛說的殞翎玄功都有些耳熟。 生死翎,乃是西極的鎮國暗器。 涉及到西極,林熙立即就想到瓊醉的話,墨玦曾經賞給阮北北的玉釵上,有著西極獨有的míhúnxiāng。 墨玦,與西極有著極大的關系。 墨玦早已看出她的疑惑,沉吟片刻,忽然一臉平靜的開口,眼中是云淡風輕的色澤:“朕的母妃乃先帝夕妃,她,并不是傳聞中西極人人可御的戰俘奴婢,而是西極的大公主,可是被迫嫁給墨傲北并非她愿,所以,她到死都沒有說出她的身份。朕之所以登基為帝,也有……西極的推波助瀾?!?/br> “當年,阮家之事之后,西極之人才找到朕,在此之前,朕只是小白?!?/br> 他愿意做一輩子的小白,但只做小白,便護不得她的周全,所以他要爭,要成為天下之主,才能光明正大的還她一身清白。 西極大公主!心中一切的疑問隨著墨玦的話全部揭曉,林熙終于明白了墨玦和西極之間千絲萬縷聯系的起因。 對墨玦最后的一點懷疑和不信任都煙消云散,他本是天生的王者貴胄,當年不過是一介少年,何談謀害阮家換取自己的利益?花無岸整理出對他的那一套說辭,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如今,林熙的心中刺痛,只因為墨玦提到母妃時候的淡然。 她,很心疼他。 林熙甚至能夠想到,墨玦母妃的無奈,西極雖然神秘,但作為一個邊境摩擦之中被獻上的女人,她若是說出自己的身份,或許,更會被先帝所利用吧。 有那個女人,愿意背負“人人可御的妓子”這樣的名聲呢? 他的母妃是如此尊貴的身份,卻失去一切,嫁入仇敵的后宮,而他本該高高在上的人生,在最初如置黑暗的泥沼。 她遠沒有墨玦心中所想的那么好,她幼時不過舉手之勞,都能被墨玦記在心中十年,那墨玦曾經又有多苦,是她所不知道的? “你說,剛剛聽琴軒出了事?”墨玦見她的模樣,以為是自己提起阮家給林熙徒增傷心,便端坐著深吸一口氣,換了個話題平靜的問道。 白朔一愣,立即回答:“是的,九霄環佩剛剛被一個的江湖上膽大包天的怪盜竊了,長公主和屬下都去追他,因此耽擱了一些時辰,屬下怕計劃有誤才讓軾南也從宮中趕來,沒想到,還是沒來得及——屬下有罪,求陛下嚴懲!” “這么說,墨灼沒有說謊?!绷治醯吐暷剜?,心中對墨灼剛剛消減了一些的愧疚之意又生出來。 墨玦眼底掠過黯淡的苦澀,便順從她的神情點了點頭,心底,卻微微疼痛。 他早在入魔的瞬間變感受到周圍的墨灼,那個侍女清璇肩膀處的傷口,很明顯是用玄羽衛特質的佩劍造成,是墨灼,對他視若無睹,刻意的放走了蘭越。 只是,她至少護著熙兒,她至少,還是他的meimei。 墨玦壓下心中的復雜,看向林熙:“你的傷口好些了嗎?” 林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血跡滲透了青色的衣衫,看起來頗為嚴重,但其實并沒有什么大礙:“沒事,陛下沒看見么,我可是朝你眨了眨眼睛的,而且,臣要告訴陛下一個秘密,陛下想聽嗎?” “只要是熙兒的事情,朕都想知道?!?/br> 她湊近一分,眼底染上一抹妖冶的肆意,在他的耳畔輕語:“臣的心臟,天生生在右邊?!?/br> “朕記得了?!蹦i并未如她想象的那樣戲謔的與她開玩笑,反而正了正面容,認真的說道,“下次熙兒再朝朕眨眼睛,朕就攔住你,不管你的心臟在那邊,朕都不會讓你隨便刺?!?/br> 墨玦的目光灼灼,明明周身散著入骨的寒氣,眼底卻好像隱藏著一團不滅的火,一團只為她而綻放的煙火,林熙的眼神不爭氣的躲閃了幾下,下意識的瞟向周圍。 這個地方,就是聽琴軒的琴房。